第九章 莫年
婚事定下后，仇曼便给莫年放了假，还让莫年跟陆九州多相处相处，熟悉一下。 因为定了婚事，陆九州不好再住在楼江院，仇曼便让他住在领主府。 仇曼认了陆九州做堂弟，他的“嫁妆”自有仇曼为他准备，他只需要等在领主府里待嫁。 也许是奉仇曼的命令，莫年第二天一早就来找他。 陆九州也不好拒绝，只能跟着她出去了。 莫年的住所并不在主城区，而是在东城区。她的主要职责是护卫领主府，她当值的时间很长，一年到头都住在领主府里，没有必要在主城区里买房子。 陆九州不知道莫年要带他去哪，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子驶在路上，驶进上次他看见的那座大楼。 这整栋大楼内部都是走车的。 陆九州忍不住好奇心，主动开口问莫年道：“主城一共有多少层啊？” 莫年一边握着方向盘，一面回答道：“加上顶层有五大层，地下还有三层。” 陆九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看。 车子顺着蜿蜒盘旋的道路一路往下，中间则是四根粗壮的钢柱，隐约能见到结构缝隙中，钢柱里头有东西在上下移动，陆九州猜测那里面应该是电梯。 确切地说，是那种能装车的巨大货梯。 他们没有一直在这栋楼里，很快莫年就将车开到一处关口停下了。 关口类似于高速收费站，一共有五个口，莫年停在最左边的通道，前面只排着一辆车，而旁边四个口则排满了车。 很显然，莫年走的是VIP通道。 果然，莫年只停了不到三分钟就过去了，车过去的时候，陆九州还看见守在关卡旁的一群黑衣制服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陆九州在心里琢磨着，莫年这个主城统领的官职到底是个多大的官？他其实对仇州内部的阶级划分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只知道仇曼是老大。但从这几天了解的情况看，仇州内部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上辈子的陆家，是陆九州那个老爹白手起家做起来的江山，所以偌大的集团，老爷子握着的权利极大，他扶植草包二哥上台，是因为他骨子里就看不起女人，哪怕他有六个女儿，各个都比儿子优秀。 但陆曼这么多年，一点点从底层爬起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老爷子让步了，他默许了陆曼和陆恒浩打擂台。 在陆家耳濡目染，陆九州也并非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兔一只。 抱大腿，外加不轻易得罪人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小时候就会哄着老爷子开心，长大了点就跟着三姐陆曼，他和其他几个哥姐关系都保持挺好，从来不得罪人。 来到这里，梳理利益关系更为重要，脑子里思来想去，陆九州觉得得找个机会问问莫年。仇曼总是见不着人，他也有些怕她。 车子速度慢了下来，陆九州往窗外一看，车子开进一片居民区，街边都是一栋栋的小洋楼。但比起领主府的房子要小不少。 莫年将车停了下来，她在仪表盘边的屏幕上点了几下，对着车的铁门缓缓打开，她将车开进院子。 这栋房子是双拼别墅，一共有四层楼高，莫年的房子在右侧。 车刚挺稳，陆九州就瞧见大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 陆九州心道，这就是莫年的父亲了吧？一来就见家长，陆九州莫名有些紧张。 陆九州磨蹭了一下，和莫年一起下了车。 中年男人个子高大，虽然穿着长袖但也能看出衣服底下肌rou的轮廓，他模样和莫年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父女。他脸上挂着笑容，走过来主动和陆九州打招呼。 “这就是小洲吧？”莫父乐呵呵道。 “……叔叔好。”陆九州也笑着回应了一下。 莫父很热切地拉住他的手，陆九州感觉到莫父先是紧握了一下，然后便马上松了力道，只是虚虚托着。 “父亲。”莫年走过来，也叫了一声。 “快进来吧，”莫父拉着陆九州往屋里走。 进了屋，陆九州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佣人打扮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他站在门边，低着头，见他们进来，他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出身后的软椅，软椅边已经放好了更换的拖鞋。 陆九州被莫父牵着坐下，那男人嗖得一下窜过去，下一秒他人就已经跪在地上，在替莫年换鞋。 陆九州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他弯下腰自己换鞋。 这儿的佣人和现代的不一样，更像古代的奴仆，是主人家的私人财产。 莫父见他换好鞋，又笑着拉他的手进门，带着他参观起了家里。 莫年家里不大，比不上楼江院，连陆九州上辈子住的陆宅都比不上，上下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参观完了。 期间，莫父一直热情地主动说话，陆九州只是点头，偶尔应和两声。 看完了房子，莫父带着他来到一楼的客厅，莫年不见踪影，只有那个男佣人在。 他们两人在沙发坐下，男佣人低着头过来给他们倒茶端水，做完了就在一旁默默站着。 也许是陆九州多看了几眼，莫父瞧着男佣人，说道：“咱们家就这一个下人，阿年平日里不在家住，我一个老头子，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明天我就让阿年去西城区再买几个人回来，你要是缺人就和我说。” 陆九州听罢，知道莫父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连忙开口道：“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父一直在观察着陆九州的神态。 他是平民出身，如今过着的日子全靠女儿争气，入了领主的眼。虽然莫年早就和他打过预防针，他知道女儿的婚事会由领主cao劳，大概率会给莫年指一个大家族出身的公子，可谁能想到，最后居然娶回来了个领主的弟弟！ 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有个弟弟的名头在。 莫父自从昨天得知消息后就开始紧张了，第二天就带来家里，婚事还安排得那么赶，他生怕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不满意。 今天一见面，刚握了手，就把莫父惊了一惊。这领主府的公子，娇生惯养地养大，皮肤这么嫩的！他一个人将女儿养大，吃了不少苦，手粗糙得不行。 刚刚带着人上下楼参观时，他心里就有点不安，这会儿更是打定主意，要女儿马上去换个大点的屋子，要不然，买了几个下人回来都不够住的。 陆九州知道莫父误会他的意思，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也不习惯人服侍的。” 莫父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嘀咕着，这小公子说得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 “叔叔，要不，您和我说说，莫统领的事吧。”陆九州赶紧转移话题，“我和莫统领，也是在领主撮合下认识的，其实我对她……还不是很了解。” 莫父听罢，笑道：“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能问问，莫统领多大了吗？”陆九州道。 他瞧着莫父年纪看起来挺大，头发都白了大半，估摸着也有五六十岁了。 莫父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才开口道：“…阿年今年35了。”其实莫年这年纪算不上大，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只是对于结婚而言老了些。 陆九州沉默了片刻。 他现在才20岁。 这时候莫年从餐厅那边的走廊走了出来，见客厅里两人干坐着都没有说话，她有些莫名，开口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莫父笑了起来，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递给陆九州道，“渴了吗？喝口水吧。” 莫年走过来坐下，男佣人立马过来替她也倒了杯茶。 “领主到时候会送人过来，父亲不用cao心这些。”莫年显然听到了一些，开口道。 莫父有些讪讪道：“也不能事事都让领主cao劳了……阿年，这院子确实小了些，而且住了这么多年，不如这次换个大些的……” 其实这房子还是早年领主赏给莫年的。他们原先住在外城区，领主见莫年每回回家都要半天，特意赏了东城区的房子。如果要莫年自己买，当时她还买不起。 “你嫌小了？”莫年看着陆九州道。 陆九州：…… 陆九州看着她，她的眼睛里瞧不出喜怒。陆九州不知道她对这门婚事到底什么态度，但感觉她不是特别乐意。 陆九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没，没有。” 不知道陆九州哪个动作触动了她，莫年突然笑了一下。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领主把东城绿道的榆关院赏给我们做婚房了。” “绿道？”莫父吃了一惊。 绿道是东城区最接近主城的一块私人别院，原先那一整片都是老领主二女仇岚的府邸，仇岚死后，那一片就被空置了，这么多年都放着在。 他想过，领主的弟弟是低嫁，嫁妆可能不是很多——也许对领主而言算不上多，但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老老实实干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 “不是那一整片，只是一个院子。”莫年说，“这几天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下个星期就搬过去。” 莫年这话是对着那个男佣人说得。 “人不够我再去西城区买几个人回来。” “是要买几个的，”莫父点头，“阿年，千万记得要年纪小的，那些年纪大的都有隐疾，也不老实。” 莫年点头应了。 “能，能不能带我也去？”陆九州鼓起勇气问道。 新源的人都被仇曼带了回来作为奴隶发卖，他想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莫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这儿可不是新源，西城区很乱。” 陆九州有些失落，莫父见状赶紧说：“不去三里道就好，阿年，你一个主城统领还照顾不了小洲吗。”他冲莫年使了个眼色。 原本就是被撮合的，此时不培养感情还等到什么时候！ “好吧，好吧，”莫年拗不过父亲，只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陆九州欣喜地抬头，冲莫年笑了笑，莫年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莫父送他们上了车，临出门还再三嘱咐莫年照顾好陆九州。 “到了地方跟紧我。”车子驶出小区，莫年突然开口道。 陆九州乖巧地的答应了。 莫年心里盘算着，本来打算去三里道买人，那里便宜，但是带着陆九州就不能去了，太乱。 她余光瞥了眼陆九州，突然想到哪里不对了。 陆九州脖子上没东西。 …… 车子没开多久就停了，陆九州看向窗外，问道：“到了？” “先下车。”莫年说。 陆九州跟着她下了车。 他们站在一条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是男人。 这儿的氛围很接近现代，陆九州一时有些恍惚。 “跟上。”莫年的声音打断他的神游，陆九州一抬头，见莫年停在一家店门口朝他招手。 陆九州赶紧走过去，他看了眼店招牌，上面写着：陌上桑饰品。 饰品店？陆九州心里嘀咕着，难道莫年要买戒指吗？ 陆九州走进去，里面装潢类似金店，玻璃展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亮闪闪的饰品。 店里挺冷清，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 莫年站在一个柜台前，对面站着个打扮得体的男人，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您好，您需要什么？” “这个。”莫年点了点柜台。 陆九州走过去才发现，莫年面前这个柜台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项圈！ 他面色一僵，想起之前田蝮强制给他带上的那个项圈，以及那段身不由己的时日。 他不知道仇曼怎么给他弄下来的，但这项圈对他而言就是屈辱的象征。 柜员已经将莫年要的那根项圈拿了出来，款式很朴素，纯黑的没有任何装饰。 莫年朝他招手，陆九州只觉得她像是在招狗一样。 他想起，来仇州这几天，见到的每个男人脖子上都有项圈。领主府里的良君侍奉，那些男佣人，街上走着的男人，还有现在这个男柜员。 就连莫年的父亲也戴着，只不过他穿着高领的衣服，陆九州一时没在意。 见他不动，莫年有些疑惑，她朝这边走了几步，低声问道：“怎么了？” 陆九州深吸一口气，他低着头，小声道：“必须要戴这个吗？” 听了这话，莫年低头看他，陆九州低着脑袋，她看不见他的脸，倒是能看见他露出的一截后脖颈，和那一块微微凸出的骨头。 莫年想起她在传闻里听到，新源是个人人平等的地方，那里的男人是不用戴项圈的。 “……在家里可以不戴，出门必须要戴。”莫年说，“你上街不戴，会有危险。” 说完这句话，莫年走到柜台前，她朝柜员说道：“换个没有锁的。” 柜员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陆九州，他把原来那根放回柜台里，一面说：“客人，没有锁的项圈，我们这里只有一款。” “那就拿那一款吧。”莫年道。 “您稍等，我去后面拿。”柜员朝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后面的房间。 陆九州慢慢走了过来，站在莫年身边，一言不发。 柜员动作很利落，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他打开盒子，摆在莫年面前，盒子明显被擦过，但还是有些许灰尘。 “客人，这是剩的最后一个了。”柜员解释道。 莫年嗯了一声，她伸手将项圈从盒子里拿出来。 皮质的项圈，一根手指粗，里侧缝着柔软的衬里，做工倒是很精良。 她解开项圈的扣子，侧身面向陆九州，低声道：“我帮你？” 陆九州没有说话，只是朝她走近了些。 项圈贴上肌肤，一点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