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无极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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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摄制组在维罗纳的取景一结束,我们同时在机场搭乘转机航班,方向不巧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古时送别有陌上长亭垂柳,现代人倒是把这种风雅丢得一干二净,坐在贵宾候机室里,我抹抹眼睛沿袭传统和人依依惜别,“自此一别,圣上君南方,我长北方,不知何时复得相见……” 言川腔调凉凉地打断我的煽情,“需要提醒你一句,地球是圆的,反着走也能碰到一起。” 我一腔深情付沟渠,黑着脸转头同裴语抱怨,“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有长那根感性神经?” 裴语抿嘴偷乐,“至少没有直接否定不是?” 我清清嗓子预备接着开口,就听见言川倒背如流道:“每日睡眠时间不得低于八小时,早晚各一杯牛奶,叶酸含片和DHA定时补充……” 很有长进,这丫的现在都学会抢答了,看来努力没有白费,我心甚慰。 送机的礼宾前来提醒他登机时间,言川垂头看一眼腕表,随口道:“要带什么东西就列张单子发给她们。” 我反应慢了一拍,“带什么东西?” 他提醒我:“你的纪念版黑胶、博物馆藏vintage画册……” 这如数家珍十分流畅,但我能让他这么牵着鼻子走吗?显然不能。 “谁跟你说我要你带这些了?我要你带的明明是这个,”我走上前将他打断,手臂佯作镇定地环抱住他的腰腹,仰起头直接给他来了一个临别贴面吻,“好好带回来给我知不知道,”又将双手伸入风衣敞口里拢在他的腹前,“妈咪没陪在身边,你要代替我监督照看好爸爸哦,记得要提醒他别累着自己。” 到底还是要感谢交通以及通讯工具这种科技发明,解决了横跨一个大洋的距离问题,否则那句不知何时复得相见就成了谶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捧着手机的时间直线上升。 按照童画的说法是有事没事就不务正业,对着个手机笑得春情荡漾,差点被她误以为得了失心疯。 其实天天通话,事事报备也没有那么多可聊的。 视频里是言川沐浴在圣美丽舍斑斓晨景里的侧颜,正午的蜜橘调阳光从透明落地窗里透进来,将画面渲染出印象主义水粉画的质地,眼睫毛边缘都沾上一片灿金。 这不比屏保来得让人心动,我越看越心猿意马,悄悄按了个截屏键,捂住心口掐着嗓子特别甜腻地说,“honey,我现在就恨不得学伊卡洛斯长出飞翔的翅膀飞到你身边。” 他支着脑袋,笔杆在指尖转动,无知无觉地拱火,“那你倒是飞一个我看看?” 我象征性给他飞了一个吻,靠在车位边继续抒发诗情,“怨只怨这个世界山重山,路转路,相思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把你我隔成了岸……” 言川转笔的动作停下,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瞬,神情忽而间变得有一丝微妙。 我微微屏息:“怎么了?” 他若有所感地垂头看向腹部,“它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啊?那是什么感觉?是和他们说的小鱼吐泡泡那样?还是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这么奇怪的比喻。 他敛下眉目,似乎是仔细感受了一阵,“不太明显,但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难不成这娃是有当诗人的潜质?我们之前找错了突破口?” 他跟着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你确定对诗有反应就是有诗人的潜质?” 我忧心忡忡:“总不能是有什么情圣天赋吧,我听说他们就特别会吟诗作对哄女孩子开心。” 言川刮着下巴面露思索:“我觉得不能,你觉得呢?” 我说:“我不要你觉得,三天之内,我一定要亲手摸到咱们的小宝贝,就这样,拜啦。” 等这几个通告行程跑完,就休个陪产假,一直陪到小家伙满月再开工。 美滋滋地想完我将手机一收,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定睛就发现不远处站了个特别眼熟的人影。 人影动了动笔直朝我走来,留了个挺潮的齐眉公主切配高马尾,蹬着铆钉小高跟,整得活像漫画封底的朋克少女。 居然是言珊珊。 不等人出声,她毫无预兆地先瞪我一眼,听墙角听得趾高气昂极了。 我早就习惯这女人见谁都蛰两下的蜜蜂属相,只想当作空气绕开。 谁料没有任何铺垫,她拦上来就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我哥在哪?” 这种小蝌蚪找mama的盘问出乎我的意料,从手机里抬了下头耐着点性子敷衍:“我以为他已经是个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并不需要另一个人整天追在身后像担心幼稚园小朋友那样担心他会走丢。” 我一直认为言珊珊对她哥的占有欲非比寻常,写进禁断小说里那得进德国骨科的程度。 “你果然是毫无人性,我哥他——他和家里断了联系,一个人不知所踪……” 我抬起的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那要不您拨个114热线看能不能帮您紧急寻人。” 她甜美的脸蛋顿时阴沉下来,难得纠结地咬了下唇,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启齿,跟在后面放低声音语速飞快地问:“我哥他出了点事……他怀孕的事你知不知情?” “咳……”我呛了一声,反应了下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才会不留神连跳了好几集的剧情。 由于常年遭受各类平地惊雷,我的大脑在捕捉到那两个字眼之后就以毫秒级高倍速率运作起来,凭借梅开二度练就的求生欲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我没有,与我无关。” “我什么时候说和你有关了?”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两秒:“啊,难道你——” 她瞬间气得涨红了脸:“你思想真龌龊!我哥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 好问题。 “大概是因为我火一般没脸没皮的热情,烧坏了他孤寂的心窝,”我顺嘴接道,然后在这把火要把她点炸之前掏出一根棒棒糖,开始撕糖纸,“废话就少说吧,咱要不然开门见山一点。” 她一顿掐头去尾的支支吾吾,绕了三遍总算把前因后果给我绕明白了。 这事说起来算祁苏雅弄出来的幺蛾子,祁叙和姜家小姐的婚约拖了这么些年,是她一块不能祓除的陈年心病,她成天琢磨着怎么把他俩处一块堆,早日把事给办了,但有些事就是这么经不起琢磨,一琢磨就琢磨出事情来。 我早就觉得这女人行事疯疯癫癫的,丧心病狂,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强逼的手段乌七八糟,利用药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腌臜手段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不得不说,挺——下三滥的。 可她万万没料到性情温和的儿子这回是铁了心不买她的账,为此不惜闹到出走的地步。 “所以你真的没有一点线索?” 我也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我管。人都说最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轮到我这倒是时不时的诈尸一番。 我冲她摊了摊手,走了两步,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里:“言小姐,你看我脑门上像是写了爱管闲事这几个字?” 她固执地扒着车门嚷嚷:“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清楚,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将车窗摇下一个隙,说:“只要你稍微了解你哥一点,就应该知道他一定不会来找我。” 她油盐不进不依不饶:“一定是你,要不就是言川,你们联手把他害成这样。” 我被她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脑回路打败,将墨镜从鼻梁上摘下,揉一揉眉心:“讲点道理成不?你的脑袋瓜里除了那些害来害去的阳谋阴谋能不能装点其他东西?有这时间和我耗着不如去找未来嫂子处好妯娌关系。” “我哥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她满含愤恨地怒瞪我,大有纠缠到底的架势,我被她吵得脑壳疼,又挪不了车,和人耗在这里实在有碍观瞻。 将头支在方向盘上和童画确认完下一场品牌活动的rundown后,我按下中控仪打开副驾驶的门,说:“闭嘴,麻溜点上车。” “你干什么?”她气冲冲地向副驾驶走去。 我踩下油门:“自证一下清白,顺便带迷路的小蝌蚪找一找mama。” 车子一路从跨城高架向外驶去,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周围人车渐稀。 多年未曾涉足,这些年由于城市规划,这一带已经被划入了危房区,摇摇欲坠让人疑心不定什么时候就该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出走,这里是我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地方。 祁叙这人和言川那种成了精的道行相比走得是另一个极端路子,心思浅到一眼便能望见底,一举一动简直不能更好猜。 路边野猫嗖地一下越过砖瓦穿墙而过,言姗姗惊叫一声,抱着胸惊魂未定地说:“你确定我哥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在蒙我。” 我扶了下墨镜,冲她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假笑:“我当然是随便猜的,瞎猫还能撞上死耗子呢,要不要跟不是由你自己决定?” 她嚷嚷:“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要是我哥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一口一个我哥长我哥短的,让我差点上手去捂她的嘴,“大小姐,你声音叫得再响一点,你哥要让你吓跑了。” “你怎么知道我哥会到这种地方来?” 她简直有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我简洁回答:“不是说了嘛,猜的。” 言珊珊满脸狐疑。 我意味深长地说:“一看你就是整天围着你哥打转,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感情经历,你看所有私奔逃家的故事里是不是都得有一个漏风漏雨的避风港?” 她眼睛瞪得极圆,不用她开口我也知道她心里肯定在腹诽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之类的东西。 我无谓地耸耸肩,刚准备抬步向前,就听见背后一道有些苍老的呼唤声,音量不大,却接连响了好几遍,我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似乎是冲我来的,回头看去,糖糕摊前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婆正摇着扇子冲我笑。 我不大确定地把墨镜挪下一些,“您是在叫我?” “不记得我啦,姑娘家大了十八变,记忆力倒是不如我这个老婆子,”那老阿婆语气带着温和的嗔怪,笑意藏在皱纹里,慈祥可亲,“我这双眼识人的本事可从来没出过岔子,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来来去去的每一个人都是记着的。” 我还在愣神。 她提醒道:“当初你和那个俊俏的男娃娃手挽着手肩靠着肩,标标致致的一对站我摊前,笑嘻嘻说要用我这里熬出来的蜜糕派喜糖呢,”说得越发眉开眼笑,“我活了这么些年,应下过的事可是一件没忘……” 学表演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自我代入,经人这样一提,过于久远的记忆被掀开一个模糊的角,呼啦啦灌进骤凉的风,吹的我整个人都发僵,我心思不在焉,勉强附和着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您担待了……” 老阿婆笑得合不拢嘴,“哎呦,这是闹矛盾了吧?年轻人总是气盛一些,谁也不让着谁,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两个人走到一处不容易,怄气都是一时的……” 我垂着眼默默接:“是不那么容易。” “人嘛,图的就是这么个不容易……”她边说边笑眯眯递了两块油纸包的糕糖过来,“那男娃娃我记得,是个面柔心地儿软的,拿着去哄一哄,保准人又和你好了。” 啊这……我心里想好是没可能好的,这辈子都没可能,但到底没推辞她的好意。 言珊珊双手环胸作壁上观,临了嗤地一声笑,“你当初还真跟我哥闹过这么一出男贞女烈?没那个命就别学别人演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自不量力。” 我凉凉地说,“这不是要撞出一头包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么剧本?” 言珊珊将头一昂,“知道就行。” 我和言珊珊半推让着挤进积了尘灰的狭窄楼道,踩着吱呀老旧的梯板上楼,剥落的墙皮纸坑坑洼洼,空气里弥散的粉尘气息烧的肺管发痒,铜丝绕的电灯泡在头顶一闪一闪地发挥余热。 漏风漏雨的避风港,这话真没形容错。 童画从前说,像祁叙这种学生时代的校园男神大都会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气息,就好比武侠小说里的的天山雪莲,远在云端天际,普通人一生也不可见,徒留下一地传说。 她一直很佩服我当初究竟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顶着多少红眼才冲这么朵雪顶莲下手,把胜利的小红旗插上喜马拉雅的山巅,快狠准的cao作简直酷得没边。 面对她的肯定,我非常认真地澄清:天山雪莲什么的都是瞎传,天山芙蓉还差不多,我们刚交往那阵牵个小手他都会脸红,更别提深入交流。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和干净到没有一丝杂欲的人,当初能想出私奔这种孤注一掷的法子,我有时候不得不怀疑是自己把他带歪了。 往事着实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