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结局1

    晚饭后，令仪还想陪老太太聊一会儿。

    “你们坐了一天的车肯定很累，快回去休息，明天过来也是一样的。”老太太心疼孙女，就觉得她去港城不到半个月，人瘦了一大圈。

    周正也心挂着她生理期，在高铁上还说肚子涨涨的不太舒服，牵着令仪回去了。

    再回到这个家，令仪有种恍如隔世感觉。

    她想起刚跟周正结婚那会儿，搬到这里，她把自己当成这里的过客，带的行李很少，不碰他的东西，也尽量不留她的痕迹，界线分明，客客气气。

    现在置身其中，竟让她觉得格外的温暖踏实，这个房子在她心里生了根，不知何时变成她的家。

    “你先去洗澡，我简单收拾一下。”周正说。

    她来生理期，身上是不太舒服，点头进浴室。

    等从浴室出来时，周正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快去洗澡，剩下我来。”令仪说。

    家里并不脏，周正将卧室的床单被罩换掉了，将两人的行李归置到衣帽间，简单的擦了一下灰尘。

    “已经弄完了，你先去睡。”周正说着拿衣服进浴室。

    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令仪一点睡意都没有。多吉甩着尾巴过来，她揉揉它的脖子，打量起这个家来。

    不知何时，这个家多了许多她的痕迹。

    茶几肯她的书、杯子，还摆着一个有缺口的花瓶。这个花瓶是她画的荷花吐露，之前炸窑要废掉的，被他拿了回来。

    书架上不知何时竟摆着他们的照片。冬天时几个窑口联合办年终聚会，她也被拉着参加。李唐带着刚买的相机要给大家照像，她也跟着照了好几张，有一张竟是她和周正的合照。

    她穿了件银白中款羽绒，里面是深黑色高领毛衣，扎着丸子头，笑容很浅。他穿着黑色大衣，站的笔直在她身后，和她隔了点距离，嘴角带着笑意。

    还有一张是大合照，她和芳姐、丁丁站在一起，黄慎、周元跟几个老师傅坐中间。周正站在最边上，他的站姿依然笔直，视角上竟在她的斜后方，仿佛是在看她。

    她不自觉的笑了笑，又被书架上方的一个白色书夹吸引。他看书很杂，大多是理科性cao作性极强的实用图书，军事杂志，泥土、化学等。那个书夹，特别显眼。

    她将书夹拿下来打开，不由一怔。

    全是她废弃的画稿，她画废掉的《老子出关》，瓶子，花鸟，白菜，花生等，都被她觉得画的不好扔掉的，居然被他捡起来夹在书夹里，放在书架的最上方。

    “……”

    正好周正洗完澡出来，令仪回头看他：“这些都是废稿，你留下做什么？”

    “我觉得画的挺好，扔了有点可惜。”书夹是找李唐要的，正好可以收纳。

    令仪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就是觉得他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留下好多她的痕迹，他那时不会不知道，她这个老婆可能不长久罢。

    “周正，你这样好傻——”

    他浅笑：“我承认我有点小心思，我娶你，就想你长长久久做我老婆。”

    令仪鼻头有些泛酸，抬头看他：“周正，我们聊聊吧——”

    “现在？”刚回来，他以为她会想先好好休息一   下。

    “嗯——”

    两人盘坐沙发上，周正还不忘给她倒来一杯温水。

    多吉乖乖顺顺的趴在沙发边，不时抬一下头，甩一下尾巴，求关注。

    “……”明明是聊有点严肃的事情，这画面过于温馨，怎么回事？

    “你想不想听，我和高文耀的过去？”

    周正顿了几秒：“你说——”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我、他，蒋奂西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十七岁那年，我和mama吵的很凶，几乎决裂——”

    那年是她人生最黑暗的一年，她很彷徨，很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路该往哪走？

    高文耀骑着新买的机车到她面前，一副大少爷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一一，上车，本少爷带你私奔去。”

    他骑着机车一路开到山顶，那时的高文耀没心没肺没烦恼，他的快乐很简单，他的爱情热烈而专注。

    “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我不去M国，我跟你去法国。一一，你什么都不用怕，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就算真有世界末日，我也要在最后一刻死在你身边。”他的誓言是那么真挚而热烈，她相信了。

    在巴黎，他读商学院，实际他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她身上，他常常往返两个多小时来找她，他总是精力无穷，想尽各种法子逗她开心。

    高文耀读书是很聪明的，中学时学习成绩很好，赛车可以赛出专业水准，骑马可以跟专业的马术师一较高下，玩桌球可以玩到斯诺克的水准。

    蒋奂西常说，她是恋爱脑，相反一直以来她不够爱高文耀。她醉心于学习，醉心于事业，高文耀在很多年里只充当了她少有感情生活里填补剂。

    那天她指责高文姝养废了弟弟，实际是她无意间充当了帮凶。她没有用心为他考虑过，却享受了他的付出和追随。

    回港之后，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要做最出色的珠宝设计师，她在跟mama较着劲儿。在感情上她不那么需要高文耀后，她对他几乎是放养的状态。

    他为什么会出轨？除了他自己意志不坚定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没有给够他足够的安全感。当高文姝跟他说，剪掉她的羽毛可以让她更依赖他时，他才会顺从。

    可令仪是没有羽毛就不能活的人。

    现在是她最喜欢周正的时候，实际是她已经张罗在港城租写字楼，她想独立珠宝设计师，她还有很多计划，这个计划里都没有他。

    “我不太会去爱一个人，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给你的感情满足不了你的期待。”令仪说。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我们的结局，令仪。”周正说着苦笑，“从感受到我的心思开始，你就在跟我划红线，打预防针。提醒我，也提醒你自己，我们要结束。”

    “……”令仪心里有些酸，眸光微敛，“我没办法为你妥协留在这里，我也不能要求你为我做任何牺牲。”

    周正沉默了几秒说：“你也不想让我为你做任何牺牲，你觉得我会变成第二个高文耀？”

    “你不是他，你跟他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把你们相提并论过，真的。”令仪急忙说。

    周正眉头松了松：“你觉得现在是我们最相爱的时候，虽然分开会很痛苦，但唯一的选择，对吗？”

    他真的好了解她。

    港城和江城是两个世界，生活、节奏完全不一样。她可以想像，一旦回港城开始工作模式，她会是什么状态？就算跟周正异地，思念、煎熬会一直伴随着他们。要么两人越来越远，要么变成对彼此怨恨，这两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很珍惜对周正的感情。

    周正脸上情绪难辩，只问：“所以你想好了，回来就是跟我离婚的？”

    “我想不到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那你打算在江城留几天？”

    “跟你离完婚，把之后的事情跟外婆还有你mama他们交待清楚。”

    听听她说的话，心里大约是盘算的清清楚楚了。在港城还逢人就喊他老公，告白随口就来。在高铁上还一路窝在他怀里，一脸有你真好的模样。

    这会儿，一脸无辜内疚的跟着他说离婚。

    “你生气了吗？”她问。

    “有点儿。”他说。

    “对不起——”

    “……”他好像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