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初历生死事归途再接入吴约

    诸葛亮多看了廊下少年两眼，指示仆役端茶，好请赵云入屋坐。

    “我今早见小公子，哭得厉害，子龙怎不去陪他？”诸葛亮问道，又将茶盘向赵云推推。

    赵云微微低头，看见茶盘里两块凉糕，不免勾起回忆，并无食欲，闷沉沉地说，“甘夫人对我也好。请我吃点心，又留新衣给我。她去世我也难过，没有心思安慰小公子。”

    “我在你这儿坐会儿。”赵云说。

    今朝回春，又升温，诸葛亮换了单衣，披在身上，内里穿了件类似长裙的衣物。赵云盯着他瞅，目光灼灼。

    诸葛亮实在无法忽视，便问，“怎么？我这衣服是除夕时，jiejie送来的，正好情期穿。”

    赵云点头称是，又说，“下面空空的，就不会磨到了。”言罢，又似感叹庞夫人机智，“真好。”

    诸葛亮忍不住笑出声。赵云故作凶道，“不准笑！”

    他心情不好，诸葛亮才不逗他，讨饶道，“不笑。不笑。”遂又低头写文书。赵云自己不得意，又去折腾诸葛亮，“你在写什么？”

    “许给子敬的文书。”诸葛亮说。他未说全，其实还有答复东吴招赘刘备的文书。

    “取了西川，当真还他荆州？”赵云问，见诸葛亮只笑不语，便知这狐狸又是骗人。

    “听说周瑜病了。”赵云忽地又说，“他都卧床不起了，还得给孙权想荆州的事。”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为君谋，也值得尊敬。”诸葛亮将写好的文书卷上，才正视赵云，“你想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让我想不明白。”

    赵云沉吟片刻才说，“我还有不到四月便及冠了。他们不知是龙及冠，但知我生辰。兄长的都说与我同过，甘夫人还说要送我头冠，好谢我在长坂坡救她之恩……”

    “如今还没到，人去不在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按捺不住触摸他额头，“人总会死的。短则十几，长不过百岁，于你长生来说不如同蜉蝣。”

    “我知道。”赵云闷声纠正，“我也不是长生，我被杀也会死，觉得世间无趣也会死，只不过活得比他们长一些。”

    “知道是知道。真有人离开你，还是会难过？”诸葛亮问。赵云点点头，诸葛亮又说，“甘夫人在天有灵，肯定不想小将军难过。”

    赵云斜眼瞧他，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换做是我，肯定也希望子龙向前走。”诸葛亮说。赵云闻言一怔，又听诸葛亮说，“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替甘夫人送你生辰礼物？”

    赵云有些意外，但迅速又说：“军师得了轻松，又不用想送我什么。我算一算，这般下来，我还少收了军师一份。”

    “你这贪心小龙，还想怎样？”

    “军师再许我一事。”

    “什么？”诸葛亮问。赵云故意不说，噌地站起来，似是想通了，“到时候再告诉军师。我要去安慰阿斗了！”扔下一句便匆匆走了。

    再来时已是数日后，赵云风风火火进屋，唤着，“军师！军师！”

    声音气冲冲地，把诸葛亮从卧房叫到前厅，端了茶便说，“军师知道吗？主公要续娶了！”

    “甘夫人尸骨未寒，怎能续娶？娶东吴孙氏的小姐！”赵云说至一半，瞧诸葛亮神情，惊呼道，“军师早就知道！”说不定刘备还和诸葛亮谈过！

    “那……那……让我护主公入吴……”

    赵云忽得泄气，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觉得哪里都不对。

    一如那是甘夫人去世时，诸葛亮推茶盘给他，今日也是，只是茶盘里是两块桃花酥，看样子是庞夫人送的。

    “欲成大业，难免取舍。”诸葛亮说，“荆州之局不定，取不得西川。我也这般说给主公听。”

    赵云低头听着，听进去了，也委屈，“那怎么叫我去……叫三哥可以，叫二哥也可以，我也可以留守。”

    平日总想往外跑，现在又不想去，这小白龙感念甘夫人礼遇好待，觉得做了愧疚事。诸葛亮出言解释，“翼德莽撞，云长傲慢，都不似去结亲的。只有子龙温良，看着不像寻仇打架。”

    “帐下那么多温良将军，又不缺我……我跟军师在武陵，让别人去也行。”

    “属子龙最出众，能力出挑，胆气过人。”诸葛亮鼓动道，“东吴那是什么虎狼之地，寻常的将军哪敢去？只怕周瑜还没问，就要将所图交代的一干二净。”

    赵云侧目，惊喜道，“军师往次派我竟不是偏心？”

    “断然不是！”诸葛亮说，“若非小将军骁勇善战，怎叫攻营拔寨？”

    赵云眼神一瞬惊喜，复又失落，倒把诸葛亮弄糊涂了，难道说能力好不对龙屁股？

    “可有不对？”诸葛亮疑问道。

    “未曾。”赵云答应道，“都对！军师寄予厚望，我保主公入吴便是。”应是应了，听着却又不悦。

    诸葛亮想不通，暂且先说公事。取了三个锦囊给赵云，“子龙保主公入吴，带好三个锦囊。”

    赵云本有惊喜，仔细想来方才对话，说不准无论谁保刘备入吴，都有锦囊拿，又木了脸，领命走了。

    不久出发去东吴，按锦囊行事，万事顺遂，写信告诸葛亮：如军师除夕心愿，万事顺遂。

    信发不久，遇吴地大雨，堵在路上，收到回信时，刘备已入洞房。拆了信，是军师潇洒飘逸字体：遇事仍需谨慎小心。上次交谈时观你不悦，可有不可与我直言之意？若不得出口，可以笔代言，说与我听。

    赵云收了信，犹豫如何回，是要仔细想着，先找收纳将信收好。这一犹豫，就到了拆开第二个锦囊，叫刘备回荆州，于回行路上匆匆写回信，收在怀中。

    来时初春，回时初夏，马踏青草黄花，摆不脱追兵，又拆了第三个锦囊。本还以为能留个念想，哪想到军师神算，不多不少。这边孙夫人斥退丁奉，队伍得以前行。

    不多时又有追兵至，赵云留后，斜里忽得射出一箭，赵云覆鳞去挡。龙鳞刀枪不入，可这箭却划了道纹在其上。他吃惊不已，寻着射来方向望去，十数里开外才见一人影，是那是长坂坡翘起他鳞片之人。

    赵云只觉不妙，打马望刘郎浦走。他是精怪吗？必然是。赵云看手臂上伤口，微微渗出血来。那精怪是东吴臣子吗？对他杀意，远盛往日对阵将领。

    行至刘郎浦，赵云回顾，不见那人与追兵，便沿着江岸寻渡。还为寻到，倒先见后面尘土冲天而起，军马盖地而来。慌急间，忽见江岸边儿一字儿抛着拖篷船二十余只。

    赵云叫人上船，只见船舱内一人纶巾道服，笑道，“主公且喜！亮在此等候多时。”

    赵云回顾船上客人，才发现皆是荆州水军。不久，东吴四将到，诸葛亮笑指岸上，“你等回去传示周郎，教休再使美人局手段。”

    岸上乱箭射来，船已开远。得空时赵云才将诸葛亮拉至角落，两人也有几月不见，赵云事多，不知从哪件事开口。

    “可有回信给我？”诸葛亮问。

    “有！有！”赵云从怀里取出路上写的回信。诸葛亮收进衣袖里，“我寻无人处看。”

    赵云紧张的神经这才放下，“军师这法子可真好。若是我以后有话说不出，都写给军师看。”

    “我可不是知心树洞，还要解你少年胡思。”诸葛亮笑道。

    赵云撇撇嘴，想将受伤之事告知。正要说出口，孙乾前来议事。看着诸葛亮背影，他将到嘴边的话吞进去。诸葛亮察觉不对，送走孙乾，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赵云不准痕迹将衣袖撸下来，遮住小臂上伤口，还不用和军师说，自己小心便是。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主公与孙夫人情意绵绵，可与甘夫人也有相似之情景？”赵云低声说，“但我是明白了，那是人家家事，我可管不了。若是我，肯定不会移情别恋。”

    诸葛亮挑眉，似是不信，追问道，“当真没有？”

    “真的！”赵云认真道。他甚少撒谎，对上诸葛亮探究的眼神忍不住躲闪，怕被诸葛亮看穿，赶紧找补，“对了，军师。我此行看那周瑜病重，怕是过不长久了。”

    诸葛亮略一思索，这小白龙前言不搭后语，怕是东吴之行真有意外，他便上下打量，看得赵云越发慌乱。饶是这般，赵云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诸葛亮心里有数，只当下并非逼问时候，便顺着赵云说，“周郎乃当世英雄，若他身死，我必要去吊丧，子龙可愿同往？”

    “军师邀我前去？”赵云惊喜道。

    “可不是邀请。”诸葛亮说，“周瑜若死，又不得荆州，他部下怕是要生扒我皮毛做过冬衣物。”

    “这龙潭虎xue，子龙要不护我，我可不安心。”

    赵云眨眨眼睛，难掩兴奋，“我自当护着军师。别说柴桑，军师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

    诸葛亮被逗笑了，抬手摸摸他额头，心里却想着，等到了荆州，他定要问个明白，看这小白龙到时候还能不能这般乖巧！

    彩蛋：云子哥回信写了什么？

    初不知意，还道偏心；未曾料到，竟是才气。

    理应开心，又失君心；若得君心，又非能力。

    一条小龙，最是烦心；若是皆得，才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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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初历生死事 归途再接入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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