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二

    寒风怒号，呼啸而过。纵使门窗紧闭，仍有寒意侵扰。此时已过子时，正是最冷的时候。

    屋内点了炉火，炭火烧得彤红，却也只有炉子周围暖和。临近的小桌上点了烛火，被从窗棂溜进来的寒风调戏得东倒西歪。

    夜里看书本就费眼，更别提这偏厅天寒地冻的，跟坐大门口没多大区别。看看看，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赵云有些坐不住了，盯着诸葛亮眉眼瞧，目光炯炯，盼着这狐狸有所动容。

    全然没有反应，好似这屋里只有他独自夜读。要不是对方偶尔伸出藏在轻裘下的手，凑近火炉沾点热气，他还以为对方对着四处而来的寒风无有察觉。

    倒还以为狐狸都抗冻！

    诸葛亮早就察觉到赵云躁动，有意不理，埋头读书，此时看龙实在坐不住了，才换了持书之手，凑到火炉附近温热。动作间露出半截健硕的手臂，也不见他抚上袖子。再用余光观赵云表情，便知他没注意到这手臂，还以为他怕冷。狐狸怎么会怕冷？入秋时他便换毛，冬至之后更是飞涨，平日里穿单衣仍止不住流汗，只是这小白龙关心起来实在可爱，忍不住挑逗之心存心不与人说。

    “怎么？”诸葛亮出声询问，将走神的赵云吓了一跳，“早说了不用陪我。困了可以先回去睡。”

    “我自己睡？”赵云问，“子时都过了。”

    “还没看完。”诸葛亮说道。

    “今天好冷……”

    “过了子时更冷。你冬天不被毛，又穿件单衣……早点回去进被子里，省的明天生病。”他扫了眼赵云，存心逗他。小白龙噌地站起来，瞧样子气鼓鼓的。

    “我可不是怕冷。我是看丞相夜读，手冷脚冷，还要被寒风吹着……”他往诸葛亮身前一站，带来的气流险些熄灭烛火。

    诸葛亮伸手去护，未来得及训斥，便见赵云挤上他这边位置，他向里躲去，正中下怀。小白龙一整只上来，一手抄他腰，另一手抢他书。此番早有预谋，行云流水将人圈进怀里，双手再一圈腰身，便是从后面禁锢。

    这小白龙力气忒大，想他七尺男儿，被摆弄起来竟如同稚子玩具。

    “休要动手动脚......”

    赵云将下颌搭在他肩膀上，“我怀里暖和，给丞相暖暖手脚。”

    “我不冷。”诸葛亮说。他想从赵云怀里出来，撑着小桌向外挣扎。赵云不准，圈着腰不给动弹。拉扯打闹间打翻烛火，烛台在地上滚了一圈，灭了。屋里就剩炉火微光，两人动作都停滞下来，片刻，赵云抢先说：“我想和你一起看。”

    “你这双龙眼还能夜里看书？”诸葛亮讥讽道。倒不是真生气，纯粹是觉得难得看到小白龙心虚的样子。这龙床上不要脸面，床下却脸薄，诸葛亮咄咄逼龙：“我看不清，你给我读读？”

    赵云不出声，诸葛亮捏捏他手腕，“放我去取烛台。”

    赵云不肯松手，抱得更紧了，“我冷，我给抱抱。”

    “那你给我读书。”诸葛亮扬扬手里的竹册，赵云又不出声，他便笑道，“你又不让我拿烛台，又不让我读书，想干吗？”

    “我给你读。”赵云抓住他手腕，从他手里抢过书本。诸葛亮听见一阵窸窣声音，原是赵云伸手进口袋里摸索，尚不知这小白龙又能拿出什么。

    是颗夜明珠，在黑暗里璀璨如星。赵云随即拿出一个小袋子，抖了抖，倒出一堆大小不一的珠子。

    “家里兄长给的。”赵云说，“不用去取烛台了，我给你读——”他将人颠了颠，手移到诸葛亮尾椎，夜明珠的光照进他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你给我摸摸尾巴。”

    “我自己可以看了。”诸葛亮说，他伸手去夺书，被赵云挪得远远的。

    “孔明，孔明，给我摸摸。”赵云说，声音有些失落，但是诸葛亮态度坚决。

    僵持时赵云灵机一动，忽然说，“冷.......”怕诸葛亮不信，紧接着说，“我没毛......”他用额头轻蹭诸葛亮脖颈，“冷......”

    这条小白龙贯会撒娇，诸葛亮自是不信，沉默了三回呼吸。赵云都要将书还给他时，兀地感觉到毛绒绒的尾巴缠上手腕，另有两条尾巴向后圈住他腰身。怀里人身体一松，在他怀里一窝，“读吧。早点看完早点休息。”

    “这就读！”赵云说，又偏头过去，在诸葛亮侧脸亲了两口。

    “快点！”诸葛亮催促道。

    “遵命，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