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组】七年之痒（中）

    赤井秀一的思绪飘了很远，诸伏景光也不例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身边有朋友作陪的时候还会不合时宜地想起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光。

    虽然圣诞节好像惯例是情侣一起结伴出行的，但也会有朋友一起出来玩的例外。

    所以当那个店员笑着对他们说两个人真的很相配的时候，诸伏景光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摇着头解释：“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他没有注意到赤井秀一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诸伏景光的心依旧在千里之外的男友身上，等到了零组的下班时间，他还预备着去接zero。

    赤井秀一从未如此深刻感受到身边的人并不属于自己，那对湛蓝色的猫眼里有光，却不是因为他而绽放。

    他好爱他。赤井秀一想，即使被冷落、被忽视、恋爱纪念日里只能和朋友出来玩，诸伏景光仍旧坚定不移地爱着那个人。

    赤井秀一好羡慕那个人，即使在和诸伏景光的交谈中，对方从来没提到过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男朋友，却总是隐隐维护他。

    甚至，在望向自己时，诸伏景光会露出那种怔愣的眼神。

    赤井秀一确信自己并没有心脏病，但他的心脏却在痛苦地嘶吼，像是心口上被开了一枪，填补不了的空洞正在向外透着他的阴暗情绪。

    在来之前，永远成熟稳重的FBI探员怎么可能会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在故乡遇见自己余生都想陪着度过的人，却看着他投向别人的怀抱。

    想要就去争取啊。

    赤井秀一想起自己发在家庭群的苦恼，meimei的对话框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她说：

    “那个人对他不好，不是么？如果你觉得自己能给他想要的幸福的话，那就把他抢到手吧。”

    真纯，如果事情真的会像你说那样，我会好好准备回国的感谢礼物的。

    赤井秀一想道，在店员揶揄的眼神攻势下，他拉起了诸伏景光的手：“我们去游乐园吧。”

    “欸？”明明在电影散场后他们就该各回各家了，此时诸伏景光还在和赤井秀一逛商店，是因为对方借口说要购买礼物带回家里，不然家里人不会让他进门。

    赤井秀一原话是，尤其是他正在上高中的小妹，特别难应付。

    诸伏景光恍然大悟，特别热心地为他介绍日本特产，赤井秀一则是一边应付称是，一边偷看诸伏景光认真的侧脸。

    好想捏捏啊。FBI探员严肃地想。

    还想亲吻他的下颚，把他的手指放到唇边咬着，看着那张温柔笑着的脸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赤井秀一不由得更握紧了对方的手，诸伏景光被他牵着跑，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时候”。

    那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和他交握手掌，一起在街道上狂奔，他们张扬地笑着，少年意气风发。

    掌心炙热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并不是那个与自己约定过许下亘久不变誓言的人。

    莫名的，诸伏景光有些慌乱，他想甩开，可那个人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像是逃不开的宿命。

    他被宿命推搡着向前跑去，紧张地等待它的终点。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摩天轮。

    “双人票，谢谢。”

    他看着那个脸上始终挂着冷漠情绪的男人对售票员说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像是某种预兆的前奏。

    诸伏景光没有逃避，他先进入了那个车厢，夜色模糊了数字，但诸伏景光清楚地看见，那是72号。

    诸伏景光自嘲般地笑了笑，可能是自己小题大做吧，其实和同性友人一起坐摩天轮也没什么，在这里可以俯瞰到东京的夜景，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礼物。

    他的手掌贴近澄澈的玻璃窗，上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以及坐到他身旁的赤井秀一。

    “赤井先生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诸伏景光垂下了眉，他其实，能猜到一点。

    或许之前是因为下意识觉得同性没有男女之分那么需要提防，诸伏景光在教导赤井秀一做菜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学生”对自己的心思。但在今天的“约会”里，赤井秀一的野心实在袒露得让他不由得怀疑起来——

    说不定，这个人其实是直男而已，并不是弯的。

    当诸伏景光坐进了摩天轮的缆车里，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就这样简单的、像从前一样拒绝掉就好了，赤井秀一和之前那些追求他的人没什么不同。

    ……当然，诸伏景光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点低落情绪，毕竟他是真心高兴，自己能有一起交流厨艺的同好。

    拒绝掉告白后，就渐渐形同陌路了呢。

    诸伏景光温柔地催促赤井秀一的告白尽快到来，在对方说话之前，他已经对这场注定无疾而终的爱恋做出了审判——拒绝。

    赤井秀一先是深呼吸，然后整理好了仪表，坐到诸伏景光面前，从一个亲昵的距离改到较为正式的距离，诸伏景光不得不称赞赤井秀一的仪式感。

    “……”快点结束吧。

    诸伏景光有些累了，尽管今天并没有出来很久，也没有做日常训练，可他还是身心俱疲：他想早点回家，早点拥抱自己的爱人。

    “我喜欢你。”

    标准的赤井秀一式开头，单刀直入。

    “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他们好像都说一见钟情很肤浅。”赤井秀一墨绿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真诚，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诸伏景光错觉其中凝聚的危险是想把他卷入漩涡。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诸伏景光好像能听见来自另一个人的心跳。毫无疑问的，这个人也和他一样紧张。

    在这种氛围的压迫之下，诸伏景光的后背贴上了椅背，面前的人却没有停止靠近：“但我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喜欢放大无数倍就是爱。我只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时间，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你。”

    “……我已经有恋人了。”诸伏景光轻轻说道。

    这样的话没有让赤井秀一的心防失守，反而，最痛苦的是，心上人提及另一个人时眼里亮起的光，让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宇宙里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就是要为这样的爱情让道，神明说，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的，你不应该插足。

    “但他能在这样的日子里让你独自一人，他根本没把你放心上吧。”赤井秀一说出了郁结在心口的嫉妒，努力想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但是心上人骤然冷下来的眼睛，还是使他觉得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

    “……我明白了。”赤井秀一突然释然地笑了出来。

    “那么，这是作为友人的礼物——”

    在一望无际的夜空上，乍现了一束光。

    它有着绚烂的拖尾，义无反顾地冲向黑暗，点亮了许多双眼睛。

    是烟花。

    盛大无比的灿烂，凝着一个人的爱情。

    诸伏景光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风景，幼年时有人说带他一起去，后来他们失约了；少年时他和友人都奋不顾身地奔向同一个目标，将黑暗连同光明一起甩在生活；青年的他成熟稳重，早已不需要孩童的诺言，却还是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放一场盛大烟火。

    赤井秀一突然说道：“要升到最高点了。”

    眼前又被黑暗笼罩，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淡淡的烟草味附着他。

    那个男人低声请求道：

    “能不能，给败者一个完美退场的安慰呢？”

    鬼使神差的，诸伏景光点了点头。

    他想起那个传言——

    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在一起。

    有着温和猫眼的青年动摇了，他不是应该，和降谷零做这件事的吗？

    ……但是，如果不是真正的恋人的话，神明就不会承认这可笑的契约吧？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

    这个背德的吻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变成了难舍难分的纠缠。

    诸伏景光在万籁俱寂之后，听见自己巨大而急促的心跳声。

    诸伏景光实在分不清，在与赤井秀一亲吻的30秒里，他究竟是在对面前这个人心动，还是在遗憾吻他的人不是降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