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x蝙蝠侠一：于黑暗中（精神疾病）

    他没能洗清掉指甲缝隙中残留的血痕，说实话，他还挺喜欢看到它的，毕竟那让他回想起昨晚救回的那个男人——

    嘀嗒。

    嘀嗒。

    像是钟表指针拨动的声音。

    即使在昏睡中，蝙蝠侠还是能听到那些声响。

    可是这些杂乱的声音有时会消失不见，就像身体的疼痛一般，转而变成一片沉闷。

    他还记得爆炸的轰鸣声，旁边人尖叫般的呼喊，还有下肢传来的阵阵痛感，但那都是他昏迷前发生的事了。

    身下的被褥柔软又暖和，鼻尖仿佛能闻到刚出炉面包的香甜气味，尽管感知不到腰部以下的肢体，但身边感觉无比安全的环境就透露出情况好转了吗？

    蝙蝠侠不清楚，他只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耳边只剩下钟表指针的波动声，还有身体各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痛楚。

    他跟夜翼在一晚普通的夜巡中遭受到袭击，就在能够全身而退时，不知何时身后未被发现的炸弹忽然引爆，离爆炸处最近的蝙蝠侠被卷进火星与烟雾中，接着是耳边夜翼的大声呼叫，以及转瞬而逝的一抹金色。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身体时而苦痛时而无知觉，黑暗笼罩了蝙蝠侠的心，他从未如此无措。他曾经历过无数次常人想象不到的死亡经历，他以为那就是最黑暗的体验，可是，他错了。

    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似的，不管蝙蝠侠怎么去努力想要它挣开，但都无可奈何。

    诡异的事情仍在继续。

    房间里（应该是在某处的房间，因为蝙蝠侠觉得没有其他地方能够感到如此温暖）的动静越来越大。顺便说一句，并不是他想要就此放弃生的希望，而是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尤为强烈，配合上下身的毫无知觉，更是雪上结霜。

    嘀嗒。

    嘀嗒。

    还是钟表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在距离他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蝙蝠侠感觉有一双纤细的手抚上了胸前的硬甲，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跟珍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用珍视这个词，大概是那双手抚摸的动作太过于轻微，如果不是蝙蝠侠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面，可能连这轻微的动作都察觉不到。

    他感觉到那双手将被子掀开一角，像是在观察他下身的伤情，在简单的检查与触碰后，那双手便离开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

    “应该差不多了，明天我会去给你拿点止疼片，以防疼痛让你晚上睡不着觉。”他听见有个声音说。

    止疼片屁用都没有，先生，你就算现在截掉我的腿，我都丝毫感觉不到。蝙蝠侠心想。

    他在这之后又陷入了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在梦境中，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儿子——杰森.陶德。杰森身边站着的是迪克，然后是芭芭拉、提姆、卡珊德拉、达米安和陪伴他成长的管家阿福。

    杰森笑着招呼他坐在韦恩庄园客厅的沙发上，而其他人团坐在四周，仰着头等待他宣布今晚的娱乐项目，有可能是一场电影，也有可能是一局游戏。

    无疑都是很正常的家庭活动。梦中的布鲁斯不再局限于夜晚的巡查活动，而是跟着家人们一起高兴地嬉闹，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直到大厅的门被轰然炸开，一张苍白的脸从中微笑着，鲜红的嘴唇夸张地扬起，绿色的发丝被爆炸卷起的微风吹乱。

    来者手中拿着一杆火箭筒，他将筒口对着温馨的家庭，接着，手指按下了发射键。

    温馨的家庭在布鲁斯惊恐的眼神下炸裂开来，绿发男子驾驶着车辆咆哮着向前，在他眼里，逃亡的人群就像是保龄球一样，等着被他一一击垮。

    尖叫声、碰撞声、飞舞的残肢、脸庞沾染的鲜血，梦里本应该守护这一切的黑暗骑士就只是傻傻站在原地看着。

    不不不不这都不是真实的——蝙蝠侠把它们赶出脑海，进入不安的浅眠。他们都还活着，这都仅仅是一场梦。

    现实中的蝙蝠侠哭着，呢喃着，久久没有停止。终于，他安静了。

    又昏睡了不知多久，蝙蝠侠终于能挣开他那干涩红肿的眼睛，目光落在了旁边椅子上靠着台灯昏暗的灯光看书的男人身上，“我在什么地方？”他用沙哑难听的嗓音艰难问道。

    终于听到了蝙蝠侠清醒后的问话，看书的青年微微偏头，“我叫辛.迪赛尔，你现在在我家的卧室中。”他说。

    那声音清冷如冰，青年的容貌不说是十全十美，也可算的是上难得的英气逼人。他的脸色苍白，金色的发丝被灯光照得好像在泛光，蓝眸深邃得渗人，如果不是偶尔会眨动的眼睛，看上去真像是一个组装的假人。

    蝙蝠侠体内窜过一阵本能的警觉，他没时间去分析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能对他造成这么大影响，他只知道这人很奇怪。

    在那一瞬间，他判断自己没有能力可以对付这个青年，因为肩膀因为阵痛抬不起来，而双腿比肩膀的情况还糟糕。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头罩在没有解除的情况下可以电昏一个人，身边唯一的武器是他右手攥着的一小块尖锐的石子。

    “我为什么会在这？”蝙蝠侠又问。

    感觉到他无形的逼视，名叫辛的男子站起身，神色非常疑惑。“我是在一个小巷子中捡到您的，先生。”

    “正常人会带受伤的陌生人回家？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抱歉...”辛的面色略显泛红，他沉默一下，轻声说：“在哥谭谁不知道蝙蝠侠的名声，我只是尽自己最大限度去营救守护城市的骑士罢了。”

    蝙蝠侠一愣，上下将辛打量一边，哑着嗓子说：“用不着。”

    “请相信我并不是能够伤害您的人，”红晕染上耳廓，辛轻轻摇头，斟酌着措辞说道：“您看我没有禁锢您的四肢，我只是想着去医院一定会暴露您的身份，所以先带到家里等您康复。”

    蝙蝠侠看着他泛红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在哪发现的我？”

    “上东城十三号小巷中，我本是想出去买本新书的，就在路上遇到了您。”辛的心里紧张焦虑，可又无能为力，似是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无辜，又不知从何说起。

    上东城十三号小巷...跟他爆炸的地方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如果是爆炸发生时夜翼也被卷进去了，那么一时间没有找到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最为关键的是，腰带中自带定位器，就算是离开了原处，也能在蝙蝠洞凭借着定位系统找到自己。

    但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给他的感觉不太对劲，尽管青年将表情管理处理得非常完美，可是不经意间的肢体动作暴露了他此时慌张的心情。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做贼心虚了。

    “离开这。”

    辛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蝙蝠侠忽然叫：“等等。”辛停下了脚步，眉梢微挑，似乎是有些不解。

    蝙蝠侠定神：“你对其他人也这样吗？还是只是对我？”

    一股热潮直涌上脸颊，辛忽然红透了耳根，他握紧手下紧抓着的裤子布料，眼睛张皇地左右飘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关注了您很久，能帮助到蝙蝠侠是我的荣幸...”

    语毕，丢下摊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蝙蝠侠，转身就走。

    步子略显慌乱，一边走，还一边用因为紧张变得冰凉的手贴在脸上，去冷却那仿佛要燃起来的热度。

    蝙蝠侠皱起眉头看着辛离去的方向出身，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浑气。

    他想问的意思是：你是本身就善良，还是因为蝙蝠侠这个身份。但看青年刚才的表现，似乎也没有作假的成分在里面。

    这就让蝙蝠侠预料不到这人的最终目的了。

    耳边的通讯装饰被爆炸损坏，无法联系到蝙蝠洞内在等待的神谕跟红罗宾，浑身的疼痛难忍，他不知道夜翼他们有没有在寻找资质的踪迹，还是自身都难保。

    他昏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桌子上有闹钟），现在感觉四肢冰凉，哪怕是身陷火炉也不能缓解，恐怕高烧在所难免。

    虽然辛什么也没说，但蝙蝠侠怀疑，他不仅仅是想要援助这么简单，但那张无措的面庞又在提示着蝙蝠侠这人恐怕真的是普通平民。

    通常情况下，他都会暗自寻找逃离此处的方法，可是现在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四肢就感到铺天盖地的疼痛。

    他怀疑是骨折，最严重的情况是得通过手术才正骨。不管他多么想要保持清醒，试着去数着钟表拨动的次数，却怎么也算不明白。

    思绪却渐渐驶远，他飘飘荡荡的，随着名为苦痛的潮水漫涌上来，蝙蝠侠再一次陷入了昏厥。

    嘀嗒。

    嘀嗒。

    .......

    辛轻轻地锁上房门，他将头靠在房门上缓缓蹲下身，把那只有着黑色指甲缝的手指放在嘴中吸吮。

    淡淡的铁锈味道在嘴中蔓延开，他几乎是以一种癫狂的状态啃咬着，如宝石般蓝眸一动不动盯着房门，仿佛在透过木头一寸寸视jian着床上颓软的男人。

    终于等到了。他对自己说，耳边是钟表跟水壶嘈杂的声音。男人是属于自己的。他紧紧抓住这个念头不放，不去理会被他咬破的手指和嘴中变浓的血腥味。

    只有完全得到这个男人，他才得以从阴暗的角落中走出，重新站到温暖的阳光下，呼吸。

    他会逃走的。心里的声音说道。

    不，他还没发现，我们还有时间。心里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满是被灰尘覆盖的客厅镜子中照出了金发青年矮小的身影，也照出了他毫无遮掩的表情。

    此时，他的脸上没有面对蝙蝠侠时装出来的羞涩，只有偏执的疯癫和展露无疑的痴迷神情。

    以及那翘起的，咧到耳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