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83尘埃落定

    听完苏念的这番话，苏雅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拍手：“好感人的一片孝心……苏念啊，你是不是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感动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女儿做得特好，特问心无愧？我告诉你——”

    “你错了！”下一秒，她用力甩了苏念一个耳光，“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所谓的孝心不过是潜意识的在弥补对他们的亏欠！因为你心里明白，你是个畜生，你享受着他们带来你的荣华富贵，却恩将仇报！你为了让自己心安，就加倍关注他们，加倍对他们好！可无论你怎么爱他们，你的本质都是在爱你自己！因为爱这个东西只要掺杂了一点伤害，那就不再是纯粹的爱了。”

    苏念被打得嘴唇牙齿血红一片，却还是凶狠的盯着她：“你这个下贱的妓女懂什么！世界上哪有什么纯粹的爱！世界上所有的爱都带着一些伤害、算计和逼不得已。”

    说罢，她转头盯着沈从彦，残酷的笑了笑：“不信你问问他！”

    沈从彦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微垂着，遮住了眼底浮起的情绪。

    不过苏雅始终没看沈从彦，而是紧紧地盯着苏念，唇角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悲悯：“所以就因为你们的逼不得已，我就活该牺牲对吗？”

    苏念恍然了一瞬，眼睛蓦然红了，不过很快，她恢复昔日的状态，下巴拉出傲慢的弧度：“没错，如果我跟你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牺牲，那我当然是保全我自己。哪怕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苏雅喘一口气闭上眼睛，点点头，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李汉霞死了，为什么我还能活着？”

    说起这个，苏念浑身瑟瑟的笑了笑：“说起这个，我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真该让王申把你也杀了。”

    苏念继续说：“当年新闻上到处都是拐卖儿童事件，恰好那时我得知李汉霞被赌债缠身的消息。我明白，情急之下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于是我起了心思，间接引导李汉霞将你抱走，也能卖了换笔钱。”

    “可没想到她的胃口不止如此，她抱走你以后，居然起了向苏家敲诈勒索的心思。苏家遍地是人脉，她在外头根本站不住脚，只能又返回来找我，威胁我收留她，不然她就要去向爸妈告状，跟他们说这些事都是我指使她这么做的。我很害怕，也不敢忤逆她，就让她藏进在密道里。但我心里已经知道这个人靠不住了，她不仅不会听我的话，还对我是个很大的威胁，我得想办法除掉她。可是我那时候太小了，根本没法自己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李汉霞的前夫——也就是王申找上门了。他因为李汉霞欠债的事受牵连，房子和孩子都被那些催债的人一把火烧了。他绝望之下，来找李汉霞同归于尽。于是我用我当时攒的钱，买通了王申，让他进密道里去杀了李汉霞。”

    苏念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顿了好一会儿。

    苏雅忍不住问：“所以王申为什么没有连我也一起杀了？”

    苏念极其讽刺的‘呵’了一声：“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也许会觉得恶心，但事实就是……我当时心软了。”

    “我跟王申一起进密道的时候，原是抱着一个活口都不留的想法。你那会儿应该是太饿，话都说不全，只能一直哭，哭得人心烦。我本来想着把你嘴塞起来，可你一看见我就不哭了，还‘jiejiejiejie’的叫我，还冲我笑，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就这么圆溜溜的盯着我，你肯定以为我是带你走的。”苏念唇边露了个寡淡的笑，“我突然就下不去手了。我想着把你送走一样可以，只要你离我的爸妈远一点，你活着就活着吧。我也知道你后来被卖到了一个叫榕山的深山老林，我以为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你居然又回来了……呵呵，你居然还能回来。”

    原本还有些模糊的事情，苏雅这会儿全都弄明白了。

    她也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而是麻木的转过眸光，不再看苏念。

    “好了，我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苏念抬起眼，扫了眼四周：“你是准备把我囚禁在这儿？”

    苏雅点点头。

    “我不明白，以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想光明正大的解决我应该不难吧？为什么要这么隐蔽？”

    苏雅唇边若有似无的勾了弧度：“爸妈年纪大了，该是好好安享晚年的时候，我不希望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搅扰打乱，我更不希望他们这么多年的认知突然被推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已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如果让他们得知真相，他们只会在一阵痛苦、揪心以后，再次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这是我对他们的爱，你能明白吗？”

    苏念喉咙翻动了下，最后什么也没说。

    苏雅又说：“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我准备等天一亮，就让你给他们打一通电话，你就说有人在宴会上给你介绍了一位国外的整容大师，你听着很是心动，立马出国去求医了。只不过你脸被毁得太狠，彻底根治至少得三年五载，让他们二老照顾好自己，勿挂念。你觉得如何？”

    苏念怔怔的问：“你不怕我向他们求助？”

    “我觉得你不会，因为无论怎么做，你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扮演好我给你的角色，替自己赎罪，也当是给爸妈一个美好的回忆。”

    “那三年五载以后呢？”

    “三年五载之后，我就用你的名义告诉他们，你在那边谈恋爱了，男朋友是个法国人，非常浪漫，目前和他正在全球旅行。”

    苏念似乎很满意她的安排，点点头：“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瞒一辈子，等时间再久一点，我就只能雇人来扮演整容后的你了。”

    很长的一段尘埃落定的死寂过后，苏念掩眸，细微的呢喃了一句：“好，记得让她学得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