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文学 - 经典小说 - 小麻雀(纯百/正文完/番外开更)在线阅读 - 42.番外-夜鹰(八)

42.番外-夜鹰(八)

    

42.番外-夜鹰(八)



    早已记不清那次冲动的吻进行了多久,只是那种青涩、柔软、温热、迷人又上瘾的感觉恒久地留存在了我的心头,就像蓝冬第一次吻我那样。

    而此后再也没有体会过。

    先是浅尝辄止的啄吻,热息不断地扑在面上蒸腾;后来被她引着张开嘴和深入,与她的舌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又缠绕,这样无休止地延伸着;然而更多的时候一点也不顺心,她会时不时的化身为滑蛇来挑逗你,就像是驯服一样的让你去追逐她、臣服她。

    那双我所深爱的手不吝啬地贴在我的两颊上轻轻抚摸着我,有点痒,不过是可以忍耐的程度,于是我的知觉便慢慢从温暖到了热,烧得有些头昏脑胀、忘乎所以。

    我没忍住去看她的眼睛,看那双沉寂的眸子有些忘情地乜斜着,在漆黑的放映厅里闪着微微的亮光。

    我从没想过蓝冬在这些事上会是很主动很强势的一方,但从之前的那些事看来,我其实应该更早些明白的。

    明明那并不是初吻,却胜似初吻,或者说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初吻,所以不清醒、所以心停不下狂跳、所以想要成为眼前这个人的附庸——大概是这样的。

    “我理解你。”

    吻后的温存里,我紧紧抱住蓝冬,忽然这么说。

    她的身体僵硬在原处,但脖子却一直在发散着热能,而在那股冬日里实在无法拒绝的热能里,掺杂了大股大股醉人的木质香。

    我太想要问她那是什么香水了,因为那样我就可以把这味道永远保留下去,永远记住她,永远忘不掉她。最确切的,即永远是她的一部分的归属感。

    “…谢谢你。”

    “但是,还是很抱歉。”

    很快,她也把头埋在了我的颈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蓝冬真的很瘦,即使裹着厚厚的棉服,给人的印象还是弱不禁风;但又足够高,所以成为一种古怪的美感,想接触、想拥有,最后却化为泡影。我总是觉得抱她的时候没有实感,就只是像在抱一团毫无意义的棉花。

    我将她抱得更紧了,仔细想来那实在不像是要融进蓝冬体内成为她的附属,更像是我要把她揉碎了一点点地嵌入我的身体,生怕她就那样简单地消失不见。

    然而那样的事还是发生了。

    只是一句类似于“上个厕所,去去就回”的再普通不过的借口,她直到电影散场也再也没回来过。

    我无法忘却那部电影,尤其是那部电影的结尾——主角与灵魂伴侣天人永隔后,却为了守护两人曾结下的约定继续决绝逃生。最后一幕定格在其孤独瘦弱的背影,于茫茫雪地中慢慢消失的画面,而最后是活着还是死去,再无人知晓。

    我无人分享,虽然更大的原因,是自己想分享的人不在了。

    尽管我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因无所谓而遇到几乎所有事,都保持微笑和理智的模样,可我知道的,我既不是爱笑的人,也不是理智的人,只是一个想得到爱的人,故而在费尽心思得到触碰的机会,却不知犯了怎样的错错失后,自然是疯狂的、可怕的。

    我无意识地拿出了手机,指尖飞快地敲打在按键上发出响声,这样对蓝冬发了很多很多消息:“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哪里”、“你出事了吗”之类的,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可不仅没有被回复,就连已读的标识也没有。

    一些恐怖的念头在我眼前闪过,我逐渐开始怀疑,蓝冬仅仅是想要戏弄我而已,抑或是在讥诮我先前的纯真,她不是真心对我说那些。

    她是个骗子。

    对我说过那么多真心话似的东西,结果到头来还是深思熟虑后的骗术吧,让我觉得自己的确被倾心了、被爱了,然后说一些很好笑的、很天真的、很白痴的话,作让人捧腹大笑的笑料,然后遗臭万年。

    蓝冬是那么想的吧。

    果然是在报复我。

    一种难耐的酸涩心绪翻涌着,我没来由地想哭。

    结果我还是忍不住去想,想她不是那样的人吧,亲吻的时候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吧,她还是对我有着,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吧。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对一个掏心掏肺地说出好多好多心里的真实想法,也是最后一次,所以得不到好的回应才会那么脆弱和难过,同时像是在告诉我,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后自我封闭了。

    尽管尝试过,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尝试,我没再能对别的人敞开心扉。即便是,那个和我相似得可怕的人。

    我好恨这些人,一次次地践踏我的真心,觉得我肯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坚韧顽强,然而实际是什么呢,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倏忽间在我泄气后塞回进衣兜的手机响起来,是有人给我发短信的铃声。

    我马上去查看,心情再次澎湃起来,以为是蓝冬终于愿意回讯,可是另外的家伙。

    另外的不期待的和讨厌的家伙。

    我那才发现原来蓝雨之前也给我发了许多消息,但无非就是和我发给蓝冬的差不多的那种,我心情难免不变得复杂和烦躁起来。

    “你和蓝冬在一起吗?”——我记忆犹新的最新的一条。

    我果断地只回了这句。

    “没有。”

    “你在电影院的吧。”

    她继续回复我,喋喋不休地诘问着我。

    “你为什么没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我在学校等你到天黑都没见到你,好冷。”

    “我们好好谈谈吧,阿椋,求你了。”

    哈,想来也挺可笑,我一向自诩心思缜密和聪慧,居然在这样低级的情绪波动的时候,什么也别的都没感受到,接着去维护那段岌岌可危的,却是唯一的属于自己的亲密关系。

    “不用了,我们分手吧。”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粗暴的话,而且只是展现在冰冷的屏幕上的一串冰冷的文字,更是漠然到极致。我熄了屏,她还在给我发消息,我不再理会。

    下一秒她急切地给我打来了电话,可我还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挂断了,接着把她拉黑掉,全然沉溺在失恋的痛苦滋味里,什么也不想要在乎了。

    在我面无表情地拢好衣服,跟随散场的人流一起涌出电影院后,我和他人一齐望向漆黑的夜空,一些别样的星星点点的白丝绒正在缓慢下落。

    是雪。

    是南方久违的初雪天。

    不知怎的,我的手指突然有些肿痛起来。

    我垂眸去看,好几处指节已经泛起深重的红晕,心静静地说是冻疮吧,没想到还是长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像我那样怕冷的人,在冬天不长这个才是奇迹吧。

    就在那时,我身前的不远处,一声巨震响彻了周遭——

    有人跳楼了,在影院楼上——我听旁的人这么焦躁地喊叫着。

    我还呆愣在原地无动于衷,余光黏在那不停往外溢血的血团上,血很快和雪融在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诡异的光芒。

    我很快看清那人的棉服是淡蓝色的,散乱着的头发不是很长,发尾藏着一些酒红色的挑染。

    同时,阵阵的惊呼也开始此起彼伏,而我嗓子发不出声来,心跳变快得呼吸困难。

    我永远忘不了那样的场景,忘不了她的死。那之后我有大概一个月连续做了关于她的噩梦。该说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我没能看到她的最后一面,没能对上那双绝望而死寂的双眼,否则我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慢慢释怀那幕恐怖而心碎的场景,尽管还是刻骨铭心。

    我认得那是谁,我不可能不认识那是谁,从那件衣服我就知道了,再加上那样的独一无二的头发,早上我还看见过的。那是我才刚回过讯息的蓝雨——蓝冬的meimei,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