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別怕。
第二十六章 別怕。
寶石色澤沿著西裝的紋理浸透了內裡的月白色襯衫,連閃耀的鑽石袖扣都淌著酒液,再沿著布料的末端滴落。 喬織書瞳孔微微震動,幾乎是瞬間,如同彈射般的高大身影竄到她的身前,她預料的紅酒沒有潑在自己身上。 那結實的胸膛、寬闊的背彷彿能把一切都擋了下來,肩膀平直挺拔,好像只要是關於她的一切,他都能扛起。 鷹隼般的眼眸銳利的直視著眼前的紅衣女孩,紅酒順著錦緞的織線慢慢從他硬挺的胸膛暈開,連酒香也暈到了喬隸書的鼻腔,代入令人沉醉的氣味。 「就像那塊布朗尼一樣美味,你說是嗎?」 聲音低沉且冷硬,他周身強大的氣場讓人畏懼,邱瓈被硬生生的震攝住。 繼承人分了好幾種,一種是順順利利等著襲爵草包二代,一種是極早就脫離家族外出渡劫的蛟龍。 喬隸書屬於後者。 他身量高大,正式的西裝馬甲,連細小的領針都裝飾的一絲不苟,銳利的眼眸裡有睥睨天下萬物的氣勢,如同地獄的閻王,準備宣布著審判。 他蔑視的眼神掃了掃眼前眾人,才緩緩開口: 「她優秀、美麗、尊貴,她就像顆太陽璀璨耀眼,更是我喬家至珍至寶的千金,不是妳這樣的人可以辱罵評判的。」 「喬家強盛,並沒有與任何家族聯姻的必要,既然邱小姐是邱氏的繼承人,那就請妳好好記住這一點,否則未來我們兩家的合作可能要好好評估一下。」 看著面前那張與喬織書有三分像的臉,邱瓈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 她在學校時時刻刻都想跟喬織書比拚,一開始是學業上的攀比,再後來是在學生會裡領頭使拌子與喬織書對抗,簡易來說就是校園裡的派系鬥爭。 平時得意慣了,這會兒逞一時嘴快的得意忘形,忘了這裡已經不是學校。 校園內的那些事都能算是良性競爭,一旦走出校園,那就是上升到企業與家族層面的商業鬥爭。 邱瓈臉色鐵青,縱使在校成績各方面都優秀,她卻從沒被教育過如何應對進退,此時腦子已經完全無法運轉,只能嗑嗑吧吧解釋,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那種怯生生的傢伙對他而言不過就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但再者都是南城圈子的,嚇唬嚇唬就得了。 他側身看著喬織書,女孩的眼睛很美,又大又亮,微微上揚的眼型讓她明亮的眼眸多了一絲嫵媚,眼睛微微紅看起來好可憐。 她的紅唇輕輕噘起,那表情奶兇奶兇的可愛極了,喬隸書心中又軟成一片。 高大偉岸的男人轉過身輕輕攬住小美人兒削細的肩膀,仔細的護著,乾燥又溫暖的大手輕輕捏了捏稚嫩滑順的臉蛋,他的表情柔和了不少,聲調也輕輕的柔柔的: 「寶貝嚇到了吧?別怕,哥在呢!」 喬織書的視線從清晰變得模糊,直到淚水流下的那一刻視線才陡然清晰,原來自己闖禍是可以有人護著的,是有人撐腰的,她可以不用戰戰兢兢地維持一個大家閨秀嫻靜的模樣,在這個人的面前,她永遠可以嬌蠻。 「隸書,是小女唐突了,十分抱歉。」 聞聲趕來的中年男子還有點心虛,邱正源才剛被助理通知後趕緊過來圓場,他知道女兒本身嬌縱,但平時也是乖乖地,怎麼在這種場合就偏要出亂子。 見喬隸書的臉色不好,他圓場: 「只是同學間的小打小鬧罷了,怎麼就亂潑酒了呢? 他沖邱瓈使了個眼色讓她跟喬隸書道歉,邱瓈才唯唯諾諾的道了歉,喬隸書並不領情,要不是著重大體,他差點一巴掌搧下去,他可以被潑酒,但meimei受委屈就是不行。 喬隸書對著邱正源客氣的點點頭,神情卻更冷戾了: 「令嬡口齒伶俐信口開河,邱總真是教女有方。」 「晚輩是該多像您學習學習。」 邱正源臉色黑如鍋底,他邱氏多條原料線都是依靠喬家所得,若是惹這個未來的繼承人不快隨時都會面臨公司危機。 正當他要說話時,喬隸書卻笑了,他深深了看了邱正源一眼,邱正源也是在上位領導多年,他明明大了喬隸書二十幾歲,而且也比喬隸書大一個輩分,可他還是被這位即將繼任的小夥鎮住了。 他悠悠地轉身,輕輕的捏住了她的手,才又背過身去向那個惹自己生氣的始作俑者冷言: 「我meimei砸了妳的禮服,妳潑壞了我的西裝,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但是妳牙尖嘴利,胡言亂語,不僅傷害了織書,也打了我喬家的臉面,這事妳必須向織書道歉。」 邱瓈十分不情願,她都被蛋糕砸成這樣了,回學校還能有面子嗎? 她看了眼自己爸爸,事關家族,她只能不甘不願的道歉,聲音細弱蚊蚋,喬隸書本身脾氣就不是很好,尤其是傷害到他軟肋的傢伙。 「我沒聽清。」 軟軟的一句話,讓神經高度緊繃的邱瓈瞪向喬織書,臉色猙獰。 她鎮定地看了回去,纖細的手回握了那隻溫暖的手掌,她似乎沒了剛才砸人布朗尼的氣勢,整個人看起來軟軟糯糯,惹人心生憐惜。 喬隸書心裏某塊好像又塌陷了下去,那種被依賴的感覺在他的心口處炸開,像是夏日璀璨的煙火,熱鬧了原本平靜的星空。 儘管心中璀璨,表面上仍然冷硬,微斂的上揚鳳眼,清冷卻瀰漫著殺氣。 Copyright ?2024 彥竹All rights reserved. po18.首發 那股子強大的氣場讓邱瓈抖若篩糠,儘管再不情願,還是乖乖道了歉,對不起三個字幾乎是用喊的,直到喬織書對著哥哥點了點頭,邱正源才像獲得特赦一樣帶著女兒離開結束了這場鬧劇。 「哥哥,謝謝你。」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帶著一絲絲得逞的狡詰與玩味,像撒著嬌,暖意繾綣。 喬隸書心快化了,很想當眾直接把meimei攬進懷裡,礙於他身上還有一大灘的酒漬等著他清理,他只能忍住。 那雙狹長的鳳眼彎彎,笑容溶去了剛硬,多了溫柔。 「織織,別怕,只要有哥哥在的一天,所有的一切我都會為你擋下。」 女孩的心顫抖了一下。 好像有什麼東西,無消無息的填滿了空洞許久的胸膛。 哥哥的笑容這幾年在她夢裡出現了許多次,從幼時的孺慕直到女孩自己懂了許多事,從陽光青澀變成冷靜沉著的樣子,每幅畫面都是女孩心裡收藏的印子。 「嗯。」 看見女孩甜美的笑,那雙無辜水潤的眼睛每眨一次他的心臟就彷彿被暫停了一次,再一次的跳動是倍速運行。 「哥哥先去換個衣服,妳二哥應該在花園陽台那裏抽菸,妳先吃點東西後過去找他,哥哥待會就來陪妳。」 那雙溫暖的手掌忍不住順了順她的髮絲,偏過頭向任南使了個眼色就離開了現場。 水潤流光的眼眸送著他離開大廳,她拿起放置一旁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琥珀色的嗆辣液體席捲了整個口腔然後帶著一點甜意襲上腦門,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直到久違的暖開始席捲了全身,眼淚才緩緩滴落下來。 她拿著酒杯的手還有些顫抖,在那一瞬間她好想卸下一切的偽裝,不顧一切的抱上去。 她不想承認這幾年所偽裝的堅強在這一刻直接瓦解掉,她不想承認她這幾年假裝的冷漠也逐漸崩毀。 酒精的催化下意識有那麼一些渾屯,可思緒卻越來越清楚,他真的能成為自己的依靠嗎 ? 他會不會像那個時候一樣再度拋棄自己? 她也不知道,她也很迷惘。 威士忌厚實的口韻與高度酒精讓她全身像在燃燒,冷白的皮膚被燒得通紅,心跳無法控制的加速。 雖然平時有學著品酒,但總歸是學術小品,學著情趣罷了,她繃緊脊背維持住喬家二小姐的體面,穩了穩自己的步伐朝外走去。 熱騰騰的火燒感從胃部燒起,她幾乎是小跑到花園處,看見周圍暗光無人才扶著涼亭的欄杆止不住地吐了起來,胃裡除了酒以外空無一物,口腔內只有膽汁流下的苦澀。 剛才被威士忌燙著的肌膚還燒著一些熱意,戶外微風徐徐的打在她裸露出來的肌膚上,她覺得舒服多了,周圍一片黑暗,她卻不怕。 喜歡黑暗的她,這裡簡直是遠離那些紛亂的靜謐之地,她舒服的瞇了瞇眼睛,直到突然聽見前方有聲音窸窣。 「大哥,今天收穫頗豐,你這一出場,那些大家族的都私下過來打探了。」 中年男人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拿起火機恭恭敬敬的為對方點上菸,陰暗的花園被突然竄起的火苗點亮,那簇火苗在喬金權的臉上留下明明暗暗的陰影。 Copyright ?2024 彥竹All rights reserved. po18.首發 他吸了口菸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怎麼這麼濃?」 喬金財笑笑,眉宇間帶著一點倦色,臉上的魚尾紋皺起,溝壑裡刻印了一些市儈與滄桑 「您忘了我的菸都是特供的,喜歡的話我那還有。」 喬金權只搖搖頭沒有回話,薄唇吐了口濁菸才緩緩開口: 「你這樣一圈看下來,如何?」 喬金財自己也點上了菸,眉頭微微皺起,口氣輕而緩,在外人面前威風凜凜的他很少有這個低聲下氣的樣子。 「有幾個不錯,待會看看誠意。」 他頓了頓,又問: 「不過,大哥你真忍心?」 喬金權沒有說話,他只任由濃濃的煙霧在肺葉進進出出,他們互相沉默著,忽略了不遠處的一雙眼睛。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開口: 「女兒的價值就是在這裡,不然養她有什麼意義?」 熟悉的兩道聲線重重撞擊喬織書最後的體面。 努力維持的優秀就像水中明月的倒影,在平滑的水面維持著美麗的假象,隨便一點漩渦,就能把她攪得支離破碎,原來她一切的希望都是徒勞。 她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倒流,她的腦袋瞬間空白無法思考,她想放聲大叫、轉身逃離。 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她轉身時的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台階,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出現,正當她以為她隱藏在黑暗的身影要被發現之前,她摔進了一個懷抱裡。 大手直接扣住了她的腰,帶點彈性的胸膛在撞擊之下還是有點硬實,她只聽到一聲悶哼,正要出聲時口鼻直接被一隻大手摀住。 「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