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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瀚的云水湖面,水光笼罩着一艘大舫。它仿佛第二轮金日,拉近四面八方的船只,吸引,聚拢,又散开,却停得不远,呈明月之下星罗棋布。而日光月光,都掩盖不住船身三个刚劲大字,不系园。这番景象,连几位太太都望入了迷,任船娘们驶得很近,忽听不系园上有人喊赵青河之名。那男子满头灰白发,身旁有位笑容可亲的妇人,似一对夫妻。夏苏并不认识,但也不稀奇,赵青河这几个月一直在画市里探路,人脉开拓。倒是大太太二太太显得惊讶,又同声招呼那对人物,态度十分尊敬,称其董先生董夫人。这位董先生三言两语,道明两点,不系园不随便放人上船,不系园是观学识慧的好地方。董夫人也想请岁数较长的姑娘陪同。于是,大太太二太太就允了适时提出请求的赵青河,让赵家儿郎,九娘和夏苏,登上不系园。乍看起来,赵青河并未想到特别上船的法子,只是运气好而已。夏苏如是想,却听到赵青河与董先生的对话,当下愕然。赵青河道,“多谢先生帮忙。”董先生道,“不必客气,前头那位就是喜爱丹青的义妹么?”赵青河答是,“不系园仅停留太湖一日,而长辈之请不可推辞,才劳驾先生特意跑这一趟。”董先生道,“无妨,不过举手之劳。若只因女儿身就受到拘束,岂非可惜?令妹能作一手好画,难能可贵啊。”赵青河谦言,“算不得多好,却真用心。她尚未许人,我这当兄长的,自然想多宠着她些,待她嫁入夫家,未必能有这么自在了。”董先生叹,“的确如此。就说这赵府,大户广宅规矩多,要不是教着四郎六郎,老夫恐怕也帮不到令妹……”原来,董先生是赵四赵六的夫子。赵青河请来这对夫妻,就是要让赵府夫人们变点头哑巴,看似一场偶遇,看似十分运气,全是他一手谋就,从接下大太太的邀请开始执行,最终一定会让夏苏登上不系园。除了许人嫁人那句多余,夏苏无甚怨言,也自叹不如。董夫人如面相一般亲切,发现夏苏落后,就笑等着她赶上,“我家先生十分喜爱夏姑娘的画,让我今日找机会跟你再购一幅,不知可否?”夏苏即便不如赵青河长袖善舞,也懂得人情世故,只是她性子不爱兜不喜绕,直接就问画的事了,“不知先生喜欢谁的画?”夏苏的话直,却正对董夫人的脾气,遂也不费舌客套,“我家先生已有一幅你仿的李公麟人物白描,这回想购你的画。”她的画?夏苏一怔,兀自低头想了片刻,才道,“董夫人,只怕我画不好,您还是说一位董先生喜爱的大家吧。”赵九娘不知夏苏擅画,更不知她擅长摹画,连董先生都求她的画,心里正佩服,听到这儿就糊涂了。九娘问,“仿李公麟的白描难道不是苏娘所画么?”---------------------今天给大家三更哈,月票还差3票,我就伪月票加更了哈。加精额度用完了,会给亲们的评论奖分哈,感谢你们一直在这儿支持聆子。☆、第89片又见暮江董夫人代夏苏答,“是夏姑娘画的,却不是夏姑娘的画。赵九娘豁然开朗,随即又奇,“苏娘仿李公麟的白描可获董先生赞,想来画功不同一般,为何说画不好呢?”夏苏对上董夫人明朗的目光,答赵九娘问,“摹仿与自绘是两种境界,我并无自绘的天赋。”董夫人温和笑着,“画来看看就是,你不是我家先生的学生,不必怕他苛责,顶多当心他不付银子。”这是董夫人说笑,夏苏尽管慢一拍,还能跟上赵九娘,一同笑,“我尽力一试。”答应了。董夫人趁九娘和夏苏说话,回头对丈夫眨眨眼。董先生开口,“夏姑娘既然应了,可容老夫指定题目?”夏苏转身行礼,她自幼从画师多位,十分尊重师者,“先生请说。”“冬去春到,夏姑娘就画一幅春暖花开的小青绿吧。”“是。何时交画呢?”董先生一句话,别人听不出名堂,夏苏就理解了。主题:春暖花开。设色:青绿。内容:小写意。“夏姑娘自觉水到渠成之时。”董先生道。“先生也教画么?”夏苏沉思半晌,突然问道。董先生摇头,捋过黑中渗银丝的胡髯,“老夫喜赏,画无才,勉强习得一手不难看的书法,也是为了摆教书先生的门面。不过,老夫以为,读书与画画相通,急智惊才者,细水长流者,资质各不同。”然而,教她的人,恨不得她一夕学会天下大成,丹青笔不可离一日手,稍有退步就挨训罚挨戒尺,如此复复年年,练出上乘摹技,夏苏却反而不会自画了。董夫人这时唤董先生过去,似看到熟识,而赵九娘自觉走到前头带弟弟们,留夏苏和赵青河在最后。“听说今日雅集的字画是不系园主人亲自相请,由苏州各位收藏大家出借,虽只有四十六幅,皆为珍贵藏品,平时无缘得见,其中不仅有你最喜爱的唐寅书画,最古可追溯至南北朝王羲之的字。不系园还邀请到苏杭一带的画家和名鉴,要在顶舱举行评画茶会,当场开价竞购,也能以物易物。meimei若有看中的,不妨告诉我。”赵青河放慢脚步。“告诉你又当如何?”夏苏嘴角轻勾,一抹“你买啊”的笑。赵青河也笑,“我自会想办法让meimei高兴的。”夏苏静静走了一会儿,“能上这条船已是足够……”想谢他,却压在舌尖说不出口,这人欠她的旧债太多。前头少年们开始出现方向分歧,九娘明显无力,夏苏赶紧推赵青河一把,“别说空话,不如管好他们,让我把所有的画好好看完。”“得令。”赵青河迈着大步去了。他人高马大,往少年中一站,鹤立鸡群,立刻就显威势,只只乖啄点头,说往哪儿就往哪儿。九娘退到夏苏身旁,微笑道,“想不到三哥竟治得住十二弟。十二弟倔起来,亲四哥的话都不听,母亲也头疼。”“都怕赵青河的拳头吧。”进入一层的大舱中,夏苏眼眯了,心醉了。九娘骇笑,“怎么会?倒是三哥待苏娘真好,令我羡慕。我从前瞧四哥和七娘客客气气的,以为兄妹虽有血缘,毕竟男女之别在先,等我瞧了你们,还是觉得这样才好……”夏苏没听见。她眼里只有一幅幅红木杆挂起来的画,想着果然比自己夜里随意逛找的佳作杰出,有些迫不及待,抱着无比的尊敬和崇拜,全神贯注地欣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