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其实离开城堡范围以后,哈利就发现跟着两人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一方面他得注意着脚下极难行走的雪地,一方面他得注意着不要跟丢或者被前面两个人发现。——可是他就是停不下来。莉莉就在眼前,小斯内普也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两人今天的脸色都不大好，这与他们头顶的这片晴空截然相反，就像是有一朵乌云笼罩遮蔽了温暖的日光,徒留一片幽暗的阴影。不妙啊。很快,哈利就发现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从一开始他就并不是跟得太紧，在隐形衣不断给自己不着痕迹的擦脚印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直到两人停了下来，偷偷的走上前了一些，这才清楚的听见了两人的话，以及两人之间的争吵。让哈利觉得有点麻烦的是，小斯内普不停的在朝着他的方向踢雪，哈利倒不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是在男孩的动作幅度加大以后，那些雪屑有不少飞溅到了隐形衣上后落下，因为他们离着有一小段距离，所以哈利也不认为小斯内普能够发现这点小细节。一开始哈利也不太以为然，后来男孩的动作越来越大，哈利才不得已的晃荡躲开越来越多的雪碎。两个人并没有特别的脸红脖子粗，但剑拔弩张的意味渐浓，小斯内普本身也很不对劲，之前哈利一直跟着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副黑着脸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他甚至并没有听完莉莉与詹姆斯的对话就已经离开了。哈利一直尾随着男孩，他发现男孩一直在无目的的游荡，这让哈利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男孩与莉莉在一个转角处相撞，这才结束了他的浑浑噩噩。听了两人的对话，哈利不得不承认，在某种方面来说，小斯内普是对的。男孩与莉莉有各自相对的立场，莉莉无法理解小斯内普的想法，而小斯内普却用另外一种将心比心的方式来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现实——从莉莉看来，世界本来就应该是黑白分明的，可是小斯内普却不怎么认为。他们可以私底下是朋友，但因为两人各自所处的学院与身份不同，光这一点，就已经有一条鸿沟横在他们的面前，分歧与理念不同，本来就有可能让两人越走越远，甚至再也不见。黑魔法与白魔法并不是互相对立，不能说谁比谁有用，有许多黑魔法如果运用得当，就能成为保护自己的救命工具，而不是残害他人的邪恶力量。这是曾经哈利对小斯内普说过的话。想来，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男孩还是记得的。从一开始，哈利就说过他并不反对研究黑魔法，只要不沉迷于此，不利用这样的力量害人，那么在本质上，这样的力量能够让自己更强大，就好像哈利并不相信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连一个黑魔法都不知道。事情总是相对的。他并没有对莉莉说过这样的话，因为他知道莉莉不需要，莉莉会进入格兰芬多，这个地方白得容不下一丝污垢，如果她进去以后对黑魔法有任何的另类解读，说不定在那样的环境下会遭受到别人的排挤。其实在格兰芬多这样的地方，这些事情在他们在该知道的时候，还是会知道的。毕竟他们不可能一直不成长，还活在收到别人保护的年纪。但是斯莱特林不同，只有像斯莱特林这样崇尚权力与血统的地方，才特别的容易让人迷失方向。邓布利多也曾经因为“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昏了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开始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前进，哈利给小斯内普的言传身教，就是告诉他不能迷失在这些虚幻的诱惑当中。他希望小斯内普都能记住，但哈利并不能确定现在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事实上，他已经离开了他们太久，有很多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掌控，现在他只能寄望，在斯内普小的时候，男孩就已经跟着他的观念走了。其实哈利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过莉莉，所以他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听与分析小斯内普的话里。在莉莉察觉到小斯内普的一丝异状，并且咬着这一点不放的时候，哈利看得出来，小斯内普的确是比之前有慌乱了一些。他甚至因为不想与莉莉谈起那个话题，所以故意不接莉莉的话。此时天空中的细雪轻轻的落下，如羽毛般飘着，最后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哈利不敢动，他怕一动就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但是如果不动，现在的小雪还好，若是雪开始下大了，那么他的隐形衣就立刻显现出了原形。轻盈的雪碎滴滴淅淅的落在了两个没有带帽子的男孩女孩的头发上，不多时，两人的发间都夹着净白如细沙般的雪屑。在那句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后，莉莉欲言又止的看着小斯内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她有时候会觉得，那个人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一个禁忌话题。从一开始他们还能偶尔说起他，到后来她发现，只要每次说起那个人，小斯内普的情绪就会特别的低落，而后他也开始逃避那些话题那些字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那个人渺无音讯了好几年后，莉莉觉得，小斯内普还是挂念着那个人的。不然也不会每一年的暑假，他都回到那个人的房子里，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里面。她也很想他，可是她不会像小斯内普这样——其实她也不能形容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她知道，两人对哈利之间的感觉不尽相同，应该这么说，有很大的区别。如果小斯内普没有听到那些对话，那么就等她确认了以后再告诉他，这样小斯内普就不会失望了吧？“对了，”就在两人沉默的空当，小斯内普看着雪地，又慢慢的抬起头来望向莉莉，“以后我们也不要一起去霍格莫德了，”他们一起去的次数并不是太多，大多数都是约在霍格莫德的某一个地方碰面，现在小斯内普居然提出了这样的邀请，莉莉是真的有些发懵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吧？”莉莉轻声问道。“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小斯内普这么说道。其实他一直承认这一点，从他们都成为了哈利的朋友开始。但有的时候，并不是只要是朋友，他们的想法就得完全一致，就连夫妻都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又何况只是朋友。他不知道莉莉究竟能听得明白多少，不过他已经把他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听到的，应该也会听到了吧？“为什么突然这样，如果只是因为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我们早就应该断了联系了，”最近的确风声有些紧，但也不至于让小斯内普起这样的念头，特别是对方也承认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因为波特？”因为刚刚见过詹姆斯，所以莉莉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你太看得起他了吧？”小斯内普撇了撇嘴，似乎对此不大感兴趣。“你……”莉莉眨巴眨巴那翠绿色的眼睛，她看着小斯内普，却发现这人也在注视着她。莉莉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暗暗调整呼吸后，定了定神。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小斯内普根本就没有针对任何人，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反而是后来他们碰面的时候，小天狼星就对小斯内普抱有极大的恶意，后来也是因为四人组对小斯内普特别不好，接着小斯内普与他们的梁子才结起来的，而且莉莉能看得出来，小斯内普是越来越讨厌詹姆斯与小天狼星，如果非要分出一个“最”的话，那么小斯内普肯定更讨厌詹姆斯。在这一点上，莉莉看得很清楚，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好像就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但有不少的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合上的课上，小斯内普其实并不排斥与詹姆斯的接触，可是后来渐渐的，小斯内普就再也不与詹姆斯说话了，后来他们之间相互交恶，恶意的交流反而更多了起来。“我没有说错吧。”小斯内普说道，“像他那样的人，凭什么？”莉莉觉得他的语气太过了，而站在一旁偷听的哈利因为早就听惯了这人对自己和对他家父亲的毒舌评价，所以对小斯内普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小斯内普鲜少去评价一个人，至少莉莉从来没有听他这么说过。“我只能说，我得劝你少跟他接触为妙，这个人，自大狂妄，傲慢，不把纪律当回事，最爱出风头，因为这样他能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这样的人，惹得麻烦会少吗？你要是与他接触太多，那么麻烦一定会主动找上你。”难得的斯内普开了个金口。在听见小斯内普一直数落詹姆斯的这一刻，莉莉真的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如果她不知道小斯内普是真的特别不爽詹姆斯，她会觉得男孩对他口中所说的这个人绝对是羡慕嫉妒恨。“哦，他还喜欢把别人的东西当做是自己的……”小斯内普突然加上了一条，莉莉甚至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忿忿不平。莉莉没能立刻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斯内普的嘴巴嗫嚅了好几下，“没什么……”最后他不情不愿的说道。“如果没有证据，你不能这么说……”莉莉不大喜欢别人凭空捏造，她更相信是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那么说？”小斯内普不说话，那张消瘦的脸上的表情隐忍，看起来都有些扭曲了。“西弗勒斯？”莉莉又有些火起，“如果你没有证据，你就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这样是不对的！”“你看过他的魁地奇比赛没有？”小斯内普的声音并不大。哈利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魁地奇，可是小斯内普在说到这个的时候，声音里隐隐有着不忿。“看过。”莉莉诚实的说道，詹姆斯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而且他的实力是在霍格沃茨顶尖的，斯内普之前说詹姆斯爱出风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魁地奇的表现。“可这又与你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我在比赛以前看过他做过的那些动作，”他越说越小声，“有一个很高难度的动作，他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给他喝彩，他说那个动作是他原创的——”“那个动作有问题？”哈利的手心有点出汗，心跳也略略有点加快。“根本不是那样的，”小斯内普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于是又很自觉的缩小了一些，“那个动作我之前就已经看过了。”莉莉一脸茫然的看着小斯内普。“……曾经做过。”他半天才说道。“你是说……”莉莉瞪大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翡翠绿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了小斯内普愤怒的模样。哈利发现自己的心脏好像都要跳到嗓子里了。“这难道还不是把别人的东西当做是自己的吗？”小斯内普的声音带着颤抖，在说到这件事上，他的情绪比起刚才要激烈多了。哈利：“……”其实理智上，哈利知道小斯内普很可能真的误解了詹姆斯——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令他误解的人是自己。但从情感上来说，青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距离他上一次教他们飞行，已经四年过去了，小斯内普居然还记得他所做的动作，就连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他当初随性而为做了哪几个动作。莉莉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语，好半天她才说道：“或许那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你知道的，他飞得那么好……”小斯内普又不说话了。莉莉看着他铁青的脸，心里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是斯内普主动的提及哈利，他甚至能记得当初的细节。可是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因为小斯内普的确是很在意哈利的。所以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告诉他关于猪头酒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