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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宴在冀北候府坐了一会儿,林清宇累了,便随谢昊一道出来。人刚走出门,就碰上一脸苦相的李国夫人白清欢。白清欢自然是认得谢昊,儿子的挚友,相交多年。她的目光自然地瞥到谢昊旁边的徐宴身上,这一眼,冷不丁被徐宴出尘的皮相给惊了一下。不过林清宇重伤致残,她如今是想笑都笑不出来。苦巴巴地冲两人勾了勾唇,寒暄都没力气,端着药便往林清宇屋里去。谢昊看她短短半个月便佝偻得直不起来的后背,忍不住心中酸涩:“清宇母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孽,要遭这些罪,受这些委屈。那些个不要脸皮的人反倒是春风得意……”徐宴立在他身边瞥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忽然问了一句:“为何府上都称呼夫人为夫人,而非老夫人?”谢昊不懂他这么问何意。“冀北候的爵位已经落到清宇兄头上,这般唤,不是该混淆么?”谢昊一愣,倒是从未注意过这称呼。说起来,自从七年前林清宇继承爵位,林家就一直这么称呼的。谢昊记得曾经有不长眼的姑娘唤林家伯母为林老夫人的,被林家伯母当众呵斥了。女子的心思向来细腻古怪,他笑了笑,道:“夫人也是怕人将她喊老了吧。这女子啊,不管多大年岁,都是怕老的……”徐宴笑了笑,两人携手一道出了林家的门。两人手里都还有事,就在门口别过。马车吱呀吱呀晃悠地走动起来,徐宴掀了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冀北候府。冀北候府与定国公府不相上下,雕梁画栋。龙飞凤舞的烫金牌匾高挂在无言正中央,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袖笼里的修长手指不自觉地撵了撵衣袖,面色有些微微发沉。林清宇的那条腿不知还能不能站起来,膝盖的骨头都踩碎了,治疗怕是不易。若是人就此残了,希望并非出自白皇后之手……冀北候府离徐家如今的院子颇有些距离。横跨城南,往城西的方向去。等徐宴的马车到徐家门前,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人刚进屋,就看到苏毓在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自从苏毓打定了主意开始做买卖,府上能派出去的人,都被她派出去做‘市场调研’了。她做买卖之前,做了一份关于‘市场调研’的问卷。打听了将近一个月,搜集了差不多上千张问卷,已经埋头在屋里做了好些天的‘数据分析’。是,市场调研,数据分析。这些个词汇还是徐宴从苏毓的嘴里听来的。虽然不曾听过,但顾名思义,徐宴大致能明白她在做什么。与在金陵时候走街串巷的跑是一个意思。如今她不自己去,倒是会指使仆从去做这些‘调研’。这些仆从有不少是徐宴从金陵带过来的,有些是白皇后送来的。虽不太明白苏毓所谓的‘市场调研’是何物。但明白她的目的以后,倒是比苏毓自己亲自去调研更容易有意外之喜。徐宴掀了珠帘走进来,才一低头便就看到纸张上龙飞凤舞的草书,眉头不由扬起。“这是在分析?”徐宴的声音轻飘飘地从苏毓的身后响起,苏毓一瞬间汗毛炸起来。大热天的,屋里冰釜都不好使,还是热得厉害。这会儿被突兀地一吓唬,苏毓这后背就冒起了汗。她啪地一下搁下笔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就狠狠地瞪着徐宴。“怎么了?”徐宴眨了眨眼睛。“你是猫吗?!”苏毓都服了这人了!不晓得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么大的个子,走起路来落地无声。人走到跟前都叫人没法察觉,“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徐宴被她这张牙舞爪的怒火给弄得一乐,无辜:“那怎么办?你替我鞋底镶两块铁?”苏毓被他噎得一顿,白了他一眼,继续分析。徐宴盯着她看了会儿,见苏毓没有抬头的意思,便转身去了偏房梳洗。他刚从外头回来,也是出了一身的汗。素来好洁的人一刻无法忍受,赶紧去换。苏毓这数据分析写了几天,差不多了。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就看到携了一身水汽进来的徐宴。说起来,男子的皮相变化还真大。从少年过度到男人以后,徐宴的面相rou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倒不是说变丑,相反,这厮越变越藏不住。往日那股子青涩的少年气褪去以后,他就彻底脱离了‘漂亮’这个词,变成了男子的俊俏。那双总是眼睫半遮眼帘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眼睛,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冷清幽深。但偏生他面相生得雅致,一张天生的上钩的唇角。这违和又融洽的五官长相,将他身上那股骨子里冷静的漫不经心,转变成了一种‘别来招惹我,你惹不起’的桃花相。苏毓与他日日面对,偶尔还是会被美色诱惑。啧了一声,“如今看你,倒是跟乘风不像了。”当然,除了面相变化,他性子也变了许多。不清楚在外是不是这般,但苏毓明显感觉到徐宴在她跟前霸道了许多。有些时候还不讲道理,尤其是在床榻之上,故意去试探她摸她的底线。徐宴头发还湿润地滴着水,缓步走过来便在苏毓的身边坐下:“嗯,他像你。”“嗯?”苏毓本来是随口一句感慨,“像我?”徐宴低头看桌上还未干的‘分析报告’,说话嗓音仿佛从鼻腔里发出来,有种沙沙哑哑的酥麻感。忆起曾经还在乡下时看到母子俩相互依偎着睡着的画面,徐宴抬眸:“像你不好么?”苏毓:“……想让我夸你长得好就直说,拐弯抹角有意思?”徐宴愣了一下,眼里闪过细碎的笑意。不过面上却忍着没笑,只浅浅勾着嘴角:“你也长得好看。”“……”苏毓不想搭理他了。她当然长得好看,但没有那么祸国殃民的好看罢了!徐宴看她不搭理他,伸手环住了苏毓的腰肢。下巴自然地搭在苏毓的肩膀上,苏毓突然被他拥住身子冷笃定一僵。顿了顿,她向天翻了一对白眼。大热天的,屋里都用冰釜了。徐宴这一个火炉子这是做什么?贴到她身上来吸冷气?徐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分析报告’,感受到她的抗拒,呵呵地笑起来。“这个报告写得很有意思,”徐宴有着非常惊人的领悟力和理解力。苏毓的分析报告,用了很多现代人方便直观的表格。苏毓反正是做给自己看,自然就用最便捷的方式去做。并非苏毓小瞧古代人,而是,事实上,确实拿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能看懂。但徐宴看懂了,“这般罗列一下,似乎很方便比较。”苏毓挣扎半天没把人挣开,反倒挣出了一身汗:“你看懂了?”“嗯。”徐宴笑。苏毓:“……”行吧,看懂就看懂了吧。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