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文学 - 耽美小说 - 摄政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杀掠甚惨,数百里内,人皆窜亡,困苦极矣。”

“自是遇人即砍杀,死者无算。”

“吾盐被寇者四,死者约三千七百有奇。”

“入姜家,杀伯侄无人。一侄孩提宿床上,杀之,取血清酒饮之。”

“所掠蚕茧,令妇女在寺缲丝,裸形戏辱之状,惨不可言。“

“凡四旬有三日,杀害数千人,荡民产数万家。”

“二十八日寇省城;犯湖州市,大肆毁掠,东自江口至西兴坝,西自楼下至北新关,一望赭然,杀人无算,城边流血数十里。”

响晴午后,安宁静谧。窗外的风都刮得慢吞吞。小皇帝被太后捉去听经,今天没来。李奉恕靠在王修怀里闭目,王修缓缓背诵,看向正堂的门外。鲁王府修得敞亮,坐在正堂能看得到门外的天。王修的声音温和安定,在李奉恕耳边讲述一字一句皆是血的过往,想着未来。未来如何?

天下皆为王土,海面……绝不例外。

宗政鸢出城跟周烈对练枪法,打得酣畅淋漓。宗政鸢大笑:“都看见我了,一个一个蠢蠢动心思。既然马匪可以,海盗当然也行,你说是吧。”

周烈家世代军官,完全不能理解宗政鸢的心境,只是专心跟他对招拆招。他气力过人,宗政鸢技巧惊人,势均力敌所以打得过瘾。宗政鸢收了笑容,冷声道:“怎么也不看我家满门忠烈,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全都为国尽忠,就剩我一个。曾芝龙也想,先捐两代人。”

周烈看宗政鸢,宗政鸢愤怒:“别分心!”

周烈被宗政鸢逼得连连后退,索性一立枪:“练枪习武不是为了撒火,你要不要冷静一会儿。”

宗政鸢用拇指一抹下巴:“我训练轻兵营,也是提着脑袋的。朝廷当初真查我谋反,我得诛九族,虽然九族只有我一个。我九族都赤胆忠心,就看那些想入非非的做不做得到。谁知道,说不准曾芝龙和他儿子是什么材料呢。”

宁一麟是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中年人。四十来岁,肚子微凸,满脸和气。李奉恕在武英殿召见他,瞧他落落大方,行事进退得当,心里倒有几丝好感。

宁一麟表面上是福建都司断事司断事,正六品。他要真是老老实实一个低级官员,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紫禁城,所以他不是。李奉恕饶有兴味地听宁一麟介绍福建的风土人情,宁断事无疑是个好说书人,cao着一口半生不熟的胡建味官话把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灵动采撷到北京。

黑白糖,漳州天鹅绒,崇安书纸,德化白瓷。

“凡福之绸丝、漳之纱绢、泉之蓝、福延之铁、福漳之橘、福兴之荔枝、泉漳之糖、顺昌之纸,无日不走分岭及浦城小关,下吴越如流水;航大海而去者,尤不可计,皆衣被天下。”李奉恕微微一笑:“世懋公这一番话,写得孤只愿今生见一见此为何等景象。”

宁一麟道:“福建有摄政王殿下垂青,甚幸至焉。”

“大晏大好河山,从东到西,由北至南,磅礴浩大,风物丰丰,民俗各异。宁卿说,好不好?”

宁一麟答:“华夏神州,天朝上国。”

李奉恕目光很幽远:“这么好的山河大地,所以有人觊觎,盗抢,偷攫,入侵,当如何?”

宁一麟回答得恭恭敬敬:“撮尔小贼,凡犯我国威者,严惩不贷!”

李奉恕笑了:“严惩是应该的,只是用什么严惩?”

宁一麟顿住,李奉恕看见他汗下来了。

沉默一霎,宁一麟道:“殿下,臣知殿下有如此雄心,所以带了个人来求殿下一见。他熟知海上,定能为殿下解说清楚。”

李奉恕道:“既然带来了,孤见一见他。”

宁一麟又犹豫,全无刚才朗朗奏对的风采。

李奉恕皱眉,宁一麟却在心里连连叫苦。福建对契兄契弟见怪不怪,每个人跟他说摄政王至今没婚娶,怕是好南风。每个人跟他形容摄政王,他今天一见摄政王,才知道每个人都形容错了!

全都不是!

宁一麟一进武英殿,脚下就一软。铺天盖地的气势,不用多年混迹黑白道的经验他也能知道,这是一位帝王。年轻,野心勃勃,如狮如虎,殿上之人生杀予夺。他带来的人……到底对不对?

宁一麟强笑道:“殿下,我带来此人,祖上开始一直在海上讨生活,后来侨居倭国,所接触皆红夷生番,肆意妄为,不懂规矩,我怕……”

李奉恕道:“无妨。叫他来,孤好奇了。”

武英殿外,走进一个人。他进殿的一刹那,整个宫室,亮了起来。

——灼灼夭夭。

瘦高的年轻人泰西打扮,窄裤管高腰靴束着两条鹤一样的长腿,走起路来,一步一步,又倨傲又优雅。他顾盼神飞的眼睛放肆地盯着握着帝国权力与荣华的摄政王,赫赫皇家焚魂碎骨的天威翻卷咆哮。

盛年的摄政王身体里蓄着无尽的力量,他感觉到奢华朝服下面漂亮的肌rou线条正在叫嚣。曾芝龙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嗅到摄政王身上熟悉又诱人的人命和冤魂的味道。摄政王是海岸边上的岩石,狂风大浪拍上去,岿然巍巍,无动于衷。

他美得野性眼睛就那么狂妄地盯着高高在上威严冷峻王看,看着看着,笑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

走着瞧。

“摄政王,我就是海防游击,曾芝龙。我奉命来,跟您讲述海防。”

第87章

摄政王黑沉沉的眼睛居高临下:“讲吧。”

曾芝龙仰头接着摄政王的目光:“不如,讲一讲海盗?”

摄政王道:“你倒是大胆。”

曾芝龙微微一笑:“多的是人跟您讲航海。我上京来,就是来跟您讲海盗的。”

曾芝龙措辞词序有时候很诡异,讲快了夹杂夷语。往常陈春耘讲如何航海,曾芝龙讲海盗如何抢夺,如何杀人,如何分赃。各个海盗群各自有不同的规矩,触犯这些规矩会有什么惩罚,如何去祭海,绘声绘色讲了个群魔乱舞。

摄政王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就那么听着,听了一下午。

宁一麟在旁边冷汗涔涔,他有点撑不住了。曾芝龙用海防游击的身份进京是有考量的,谁知道上来就讲海盗。知己知彼倒也对,问题是曾芝龙根本不是“了解”海盗,摄政王难道傻?他就是海盗!宁一麟暗暗呼出一口气。上位者的表情他琢磨不透,摄政王现在到底什么心思?高兴?愤怒?不屑?那深渊一样的眼睛,没落在宁一麟身上,宁一麟的腿肚子都暗暗往前转了。

曾芝龙毫无察觉。再喜怒无常不过海洋,他经过的死亡与屠杀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可是没有这些死亡和屠杀,没有他的现在。为什么要畏惧摄政王?他比海温柔多了。

殿外进来个年轻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