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文学 - 耽美小说 - 恣睢之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他猛然吹了声口哨,赤业奔驰而来,他翻身而上。赤业跃撞过人群,冲向阿尔斯楞。这已经不知是他们多少次的对撞,狮王依旧稳如泰山。

阿尔斯楞的长刀昨晚断在天道下,今天的他带的是弯刀。那沉重削冷的刀,像盘踞迦南山的蛇一般不好对付,甚至跳脱了他长刀的沉稳雷霆,变得狡猾狠辣。

吴煜在墙头掐算着梁木,天色从通明开始偏暗,寒冷直逼紧迫。

辛弈不能在城外夜宿,除非他带着充足的碳火和粮食。

辛弈渐渐察觉不对。

阿尔斯楞一直纠缠不撤,城门的冲击甚至不如昨夜来得凶猛。大苑有近一半的兵马压在后方,既不给他突袭的机会,也没有动作。

辛弈陡然抽刀,可是阿尔斯楞紧随而上,弯刀吐着信子紧缠住他。让他挣不开身,也退不出去。

阿尔斯楞要留下他在城外!

后方的重兵刨蹄开始前压,像是巨型猛兽,碾压着肢体向城门。如果在重兵压到城门前赶不回去,辛弈就必须被留在城外。吴煜必须选择抛弃燕王,才能保留上津还有的北阳军和百姓。

退不掉!

一侧倏地炸起尖锐的哨声,有人拉着几条锁链双头旋围着赤业。赤业嘶鸣跃蹄,不料被锁链缠绕住了后蹄,挣脱不开。

辛弈心疼它,不待他回首,前襟被人猛力拉扯住,随即大力掼砸向地面!辛弈面朝下,双腿登时夹盘上阿尔斯楞的肩头,砸力顿减一半,却依然让他头昏眼胀直犯恶心。而后胃上被刀背重力一砸,辛弈呛出酸水,被摔砸落地。

不用命令,四下的弯刀已经要顺势割断他的喉咙。

赤业突然躁怒,它跃蹄撞开辛弈头顶的刀。后蹄拖着拽锁链的人,在人群中甩拖。

辛弈撑地一刀将咫尺拿刀的人砍的利落,踉跄起身,翻爬上了赤业的背。

重兵已经压到城门,吴煜几乎望眼欲穿。可是辛弈哪里还来得及,吴煜将牙咬了又咬,嘶声道:“放门!”

放门!

小崽子从人腿中挣扎出,撞在吴煜的腿上,下口就咬了个狠。

吴煜眼都急红了,偏偏不能多说半个字。他没管小崽子,回头锤着墙垛,嘶声力竭道:“放门!”

刺盾轰然砸下。

天已经黑了,辛弈的身影在大苑人群中若隐若现,赤业的嘶鸣越来越远,吴煜扒在墙头,竭力道:“大人在南方!”

辛弈似乎回了头。

吴煜觉得脸上有些湿,不知是不是下了雪的缘故。

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星。

大人在南方。

你还要去南方,不能挂在这里。

赤业一直在跑。

雪越来越厚,直到赤业也跑不动时,辛弈终于从马背上滑滚下去,砸进了雪地里。铠甲咣当一声,他却一动不动。

赤业后蹄上还拖着锁链,它垂头在辛弈侧脸上拱了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赤业在他四周转了一圈,窝在了他的身侧。

雪又下大了。

没多久辛弈身上发上就被白雪覆盖,他的脸颊苍青,被压在身下的手掌也没有动静。但是这天太冷了,再趴下去会先冻死的。赤业开始舔辛弈的脸颊,湿热的触感终于唤回神识。

他动了动,倏睁开眼。

气息开始急促,辛弈想要爬起身,左手撑在雪中时忽然有些感觉不对。雪挡住了视线,辛弈缓缓抽回手。手背渐渐露出积雪,就在要露出手指时他停下动作。

喉结动了动,辛弈咬的唇干涩泛血。

他的。

他的左手小指不见了。

也许是丢在乱军中,也许是丢在阿尔斯楞的弯刀下,也许是丢在了他急逃的路上。

就是不见了。

“啊。”他垂头埋进雪里,过了许久,雪都要埋起他时,才轻轻地对赤业低笑一声,唇线苦涩,“不是右手就好。”

右手还要握刀。

辛弈爬起身,一身雪簌簌的掉。他眉上都覆了霜,四肢冻得僵直。赤业的后蹄被锁链磨出了伤,他蹲身给解掉,赤业走了几步,飞似的开始在雪地上围着辛弈跑圈。

天道还在,铠甲已经破损到不能穿。辛弈解掉了铠甲,牵着赤业,开始在大雪中徒步。

赤业背着他跑了整整一夜,大苑只派轻骑追他,阿尔斯楞还要留在上津外僵持。这天一亮,雪又大,辛弈难以分辨出自己在哪里。但因为背着上津,应是在大岚与大苑的中间地,靠近大苑的地方。

太冷了。

他只有一匹马和一把刀。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久,脚在雪中已经没了知觉,辛弈在风雪茫茫中终于看见了一点儿人烟。

“哥哥!是我们的马吗?”大雪中披着羊裘的女孩子用手挡着眼,对她前方的高壮青年大声道:“那边!你看那边!”话才完,脚下一绊跪倒在雪地里。

青年回身一把提起她,同样大声道:“哪?”

女孩子冲她哥耳边大吼道:“耳聋的敖云!就在那里!”她手一指,直直地对着辛弈。

敖云没理他meimei的骂声,顺着她手指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匹神骏的红马。他眼睛一亮,紧接着又皱起眉,拉住他meimei,道:“不是,不是我们的马。”

他看见了牵着马的年轻人,单衫背雪。即便对方长相温和,模样狼狈,他也不打算掉以轻心的靠近。

他站在原地,隔着风雪大声询问。

“你是谁?”

辛弈喉中干涩,神智昏沉,却也握紧了腰侧的刀,并没有回答。

敖云皱眉,声音沉下去。

“北阳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乞颜

辛弈胃里翻滚的厉害,没回答他那句话,撑着自己吐了个天翻地覆。可是胃里空空,人又冻了许久,只能干呕。

敖云眉间一松,迟疑的想询问他一声,不料乌云其其格已经挣开自己的手跑了过去。

“你怎么了?”女孩子脸颊被吹的通红,却遮掩不住明亮的眼睛。她俯身看辛弈,紧张道:“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喝些热羊奶。”

“其其格!”敖云过来将她拉到身后,头疼道:“你想怎么样?把他带回帐里吗?”

“他只是个迷路的人。”乌云其其格争辩道:“你不是说要助人为善吗?不带他回去的话他会死在这里,难道你平日说得话都是假的吗?”

“但是他是大岚人。”敖云企图对meimei讲道理,“他还带了刀,伤痕累累,也许是北阳军。其其格,带他回去也带回了危险怎么办?”

“他只有一个人。”乌云其其格扶住她被风吹的绒帽,“没有我们带路,他走不出雪野。”

敖云坚持,“不行,不要管他了。”

“可是你看他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