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药，拉近一下感情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等他们离开。谁知道昨晚在《伊甸园》里呆太晚了，这是阿莱蒙德受众最广的虚拟沉浸式游戏，比现实有趣多了，很容易沉迷其中。等着等着不我小心就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到楚奕正在看我。虽然我睁开眼睛之后，他就迅速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我觉得好笑，伸了个懒腰，道，“我调了过滤器，只有你看得到我。”

    男孩忍不住好奇睁开眼睛，迟疑道“……你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喊哑了，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特别委屈。

    我诚实地点点头。

    他不说话了。这个怪我，我睡得有些迷糊。一时没想到被陌生人看着打光屁股是很羞耻的，特别是对保守的古代人来说。

    我赶紧试图转移话题，尽量温柔地问道，“上过药了？”

    我已经很努力放软语气了，我保证。他摇摇头，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爹爹不给上，要我疼着好好反省。”

    ？？不上药怎么行，原生人的体质这么脆弱，留疤了可不好卖了。

    我试着商量，“我给你上怎么样？安斯利十分钟内起效，一个小时……不是，半个时辰后就能活蹦乱跳。”我又补充道，“不用担心你父亲，我有办法，他不会想起来的。”

    男孩想了想，红着脸答应了。我掀开他的被子，露出他伤痕累累的小屁股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搁置，那纵横交错的鞭伤更显得触目惊心，两瓣臀rou肿的像两个小馒头。他咬着嘴唇绷紧了身子，软乎乎的腰上有两个凹进去的腰窝。我动作放得极轻，细致地涂抹开舒缓软膏，半流体清凉透明，我安慰他很舒服的，别那么紧张。

    安斯利公司的组织挫伤舒缓软膏价格昂贵，效用温和，效果显著。但是相比起来，弗西公司的组织重生催化剂更物美价廉，能瞬间把肌rou皮肤恢复到完好如初。唯一的缺点，是催化剂所带的撕裂痛苦几乎超出人类的承受阀值。在“兰托”，阿莱蒙德最大的俱乐部，治疗被玩废的奴隶都是用的弗西催化剂。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用用惯的低价高效的弗西，可能怕他疼晕过去吧。

    上完药男孩的脸色好了很多，他好奇地缠着问我叫什么，从哪里来，是不是郎中。为什么穿着那么奇怪的衣服，为什么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问题也太多了。我挑了名字和来历回答，是不是医生的部分跳过了，其他人看不见是因为我不想他们看见。

    “洛……什么？阿姐的名字好复杂……我可以叫你阿姐吗？”

    ………

    “嗯。”

    安斯利的药效好过头了。男孩孜孜不倦地絮絮叨叨。他叫楚奕，府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上面有两个堂姐，平时家里都是婶婶姑姑，姨娘太奶奶的，标准的万千宠爱集一身。他的父亲是大将军，常年镇守边疆，很久才回来一次，待他很严厉，觉得平时府里宠坏他了。但他不怪爹爹，因为他也想成为爹爹那样了不起的大将军，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这次挨打是因为他不想练功，外面又正逢什么节日热闹得很。就磨了半天侍女jiejie放他出去玩，结果遇见有人落水就跑下去救，人倒是救上来了，可他自己差点给浪冲走。爹爹刚回来就出了这事儿，太奶奶差点急晕过去………

    看得出来，楚奕挺怕他爹的，但也很仰慕他。我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几句。看他讲的口干舌燥，就去给他端了水进来。

    他接过水，乖巧地道谢。礼数周到，一看就是家规繁琐的世家贵族教出来的孩子。年龄不大就有了通身的气派，就算扔进人群里，也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

    我不禁好奇他长大了会怎么样，那必定是个气质出尘、不落窠臼的青年。求爱的姑娘怕是要从城东排到城西。

    如果真的做了他父亲一样的将军，大概会像历史里记载的那样，镇国守邦，心系万民。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际，救社稷于水火之间。

    就像……我认识的将军一样。

    做事真不能走神。想着想着，我一个没拿稳茶碟。杯子翻倒滑落，guntang的茶水溅在我手背上，人造皮肤很配合地即刻红肿起来，痛觉神经也不甘其后。好在我反应及时，伸手接回了杯子，才没摔坏东西。

    我还没反应过来，男孩已经“啊”地叫出来，焦急地想爬起来看我的手，却被身后的伤势扯得发出呻吟。他半撑着身子抬头看我，“阿姐对不起……”

    我把他按回床上，“没事。你别动。”

    我把烫伤的左手展示给他看。三代组织的重生速度很快，只要不受到不可逆转的严重伤害，我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是可以自动修复的。楚奕惊奇地看着我烫出水泡的皮肤rou眼可见地慢慢恢复如初，从愧疚到一脸震惊最后变成羡慕不已。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问，“阿姐，你……你是不是神仙？”

    ……什么东西？

    “话本里的故事都是这样说的，只有神仙才不怕受伤，而且神仙也不会轻易被凡人看到。”他好像对猜中了我的身份感到特别高兴，一副等我表扬的样子，自信满满地下了定论，“那个什么什么蒙得，一定就是仙境了。”

    ……仙境又是什么？回去了有空得去中央图书馆查查，搞得我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只好纠正他最后那句话，“是阿莱蒙德。”

    “对对，阿莱蒙德。仙境是什么样子的呀？”男孩的情绪又高涨起来，这会儿软绵绵地对我撒起娇，“阿姐带我去看看好不好，阿奕很听话的，会乖乖的不乱跑。”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消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左思右想，最后挤出一句干巴巴的“阿莱蒙德不是仙境，那里很多坏人的。你不能去。”

    果然男孩完全没有被吓到，他一听更来劲了，眼睛亮亮的“阿奕会武功，可以保护阿姐的，阿姐不用害怕。”

    ……我没有提醒他半个时辰前还被打得下不来床的事实。有点不忍心浇灭他的热情，随口答应到，“那等你长大再说吧。你不是还要在这里当将军。”

    没想到他居然很认真地答应了，“好，那阿姐等我长大做了将军，守好南安，就过去保护阿姐好不好？”

    他还很有理有据地列出原因，将军不在了，会有新的将军保护这里，但是阿姐只有他能保护。而且南安的好人很多的，坏人都被抓起来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干净得不像话，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就像这里的天空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明亮的天空。阿莱蒙德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带腐蚀性的酸雨落下来，穿过空中浮动的巨大投影。那里好像永远都是阴天。

    现在这双干净的眼睛里面映出我来。

    只有我。

    我突然发现，在这个小东西面前，我居然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会儿也只能“嗯”了一声。

    男孩见我应了，高兴得扬起一个满足的微笑，眉眼弯弯又开始絮叨别的，还加了一句“一言为定哦。”

    太糟糕了，糟糕透了。我看看男孩身后的伤，已经看不出痕迹了。按理说现在应该立刻打晕他去换我的年卡和机械臂，但我说服自己再等等。反正我们的时间流不一样，我很快就能等到他长大，那时候就是五十万起步了，别说年卡，一辈子住在《伊甸园》里也没有问题。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向来很果断。我看他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就告诉他我要走了。楚奕很不舍得，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来。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我又一次毫无原则地答应他很快，然后满意地收获一个甜甜的笑容。男孩遭罪了半天，早就身心俱疲，还拉着我说想听睡前故事。

    我板起脸说再不睡觉就抓他去喂沃格兽，他立刻乖乖闭嘴了。结果一沾上枕头就睡熟过去，我给他盖好被子，发现他的睫毛很长。果然还是安静下来比较可爱。

    其实沃格兽不是我虚构的，那是银河系第三星云最凶残的生物。我之后没忘记改了他父亲的记忆，免得他又来为难小孩。本来想拉去喂沃格兽的，但想到他儿子会难过，就还是算了。不利于身心健康发展，待会儿搞出个病来就没有五十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