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文学 - 言情小说 - 来年见花蕊在线阅读 - 第二回:遭横死晓娘入地府 误划名又得巧机缘

第二回:遭横死晓娘入地府 误划名又得巧机缘

    晓娘在地府里迷着了路,便只能往前走,半晌见不远处显出一拱桥模样来。待近些瞧,桥面上有那鬼魂正排着队列过桥,不时有被鬼差拉扯着出来,后推入血河池的。

    晓娘知道这生平行善无恶之人便可过此桥,相反生前作恶之人便要被抛入这血黄的河水里,生生世世受那孤魂虫蛇撕咬侵蚀之刑,不得重生。

    待过了桥面,行至岸上,见河边有一尊石碑,上刻有字迹,却是梵文字样。晓娘从未学过梵文,但却识得了这四个大字,“早登彼岸” ,下头空出大片,也不见有甚么了。再往前行数十步,立有一四角凉亭,亭柱挂有一招牌,写着“孟婆亭”三字梵文。亭内坐着位老婆子,这便是孟婆神了。身前置有一方桌,上面放着碗孟婆汤,本是血河池水煮的茶汤,汤色却清澈见底,似活水。

    晓娘抬头瞧了眼那孟婆,只见其脸上轮廓,五官却模糊不清,坐于那里仿若木桩,死气沉沉。只好端起碗来要喝下汤水。正待入口 ,忽又悲从心来。想自己正是那美龄如花的年纪,却遭横死,谁又能料到那日事呢。

    当日同姊妹们上城南外山上的寄缘寺上香为祖母祈福祷愿。因此山高耸陡峭,不便于车马行走。由山脚顺栈道攀爬而上。到半山腰,向外看去,山脚下连绵的野草恰似鲜绿色布匹,上有成簇或散落的各色碎花点缀其间,是世间最普通的景色:山顶云雾缭绕,濛濛之处,仙境犹在。好景催好意,几姊妹在这自然下嬉戏追逐打闹起来。焉知这处却有个残缺地方。是那大前天临了傍晚,暴雨倾盆,雨水带动了山上碎石块滚落下来砸中一处道栏。晓娘自嘲,也真该是自己背了运道,不知哪来的一股力,竟刚好撞上那缺口,摔落山坳,送了性命,直到踏在了黄泉路上,还没回过劲儿来。算来岂不是薄命人也。

    “唉,罢了..”憾叹一声,仰头喝下孟婆汤。

    愿来世再投一户好人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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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孟婆汤下肚,那晓娘就变了神态,神情眼眸如初婴一般无二,纯净无杂质。前尘往事忘了净,只剩素白一鬼魂。朝了那投生地漫步而去。

    仅汲几步,晓娘跟前忽地闪现出来一牛头鬼差。鬼差抬手止了晓娘步伐,细细瞅晓娘头额半晌,则低声念叨:“便是你了”,复抬右手以拇指为印,盖于晓娘眉间,关眸唱到:“苏晓听诏,本王善管凡尘间长寿与夭折事,尔汝寿命未结,怎料疏忽,错抹其姓名,铸成误错。为偿与尔汝,现人间有一徐州华阳县女子命数已尽,尔汝便续生去罢。”

    话音落下,晓娘来到一间屋舍内。见床上躺着个六七岁年纪的漂亮女娃,床沿上坐着一妇人。晓娘随了股异力,飘飘然地覆于女童身体之上。

    片刻过后,晓娘有了知觉,却不是大好。像是有人死力压阻着胸口,难以呼吸,痛苦至极。昏昏沉沉中,听得几声微弱话语。待压下苦痛凝神细听,才得以清楚字句。是一稚嫩声音,“此生漫漫数载,也只是给双亲带来烦愁,为我殚心竭虑。像这样赤条条去了,倒是合乎心意。至此就拜托这位jiejie了。”

    随着声音远去,身体也不再难受,似浮于水面还舒服的很。如嵌扣结合,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那妇人饮泣之声。

    再来说这邓氏,惊见女儿突然不再抽搐,急忙伸手探其鼻息,感气息平稳顺畅,再看脸色,已见红润。不再是以往的苍白病态。她不懂得的甚么医术药理,但看女儿如此气色,比先前要好上很多。便暗自猜测几度。虽如此,邓氏依然悬吊着心,放不下。

    这时听得窗外有人匆匆近来----梅百川大跨步进了卧间,身后紧跟着一人,看去三十来岁的年纪,俊白脸庞,留的一缕美须。身着灰色右衽大袖长袍。

    此人称林郎中,姓林名长青。祖贯荆州龙门人氏。先人原乃草泽医人。定居此地后,娶得贤妻,育下这林长青,医术尽数传教与他。待林长青成年后,娶了一富户人家的小姐。现今膝下已有一子,年仅十二,取名林沛,叫了欢哥儿。

    现下他肩挎着救治人命的家伙什。因情急又时常来料理柔娘病情,便不见那甚虚礼。急步到床前,望了柔娘脸色,心中纳罕。用手拨开眼皮细瞧瞳目,又把了脉息。方转过身来,看向候在一旁焦急切切地望着他的两人。笑道:“令爱已无大碍,先前那怪症也已去了干净,大可安心下来。”梅百川惊喜问道:“先生可说是真的?如此柔娘那怪疾也.....,刚还似上气之状,难以呼吸之态,如今便真是大好了吗?”林长青沉吟片刻道:“对此我亦纳罕,但怪症已去,是实。听你所说,应是病去产生的不适。不久令爱自会醒转。只细致调养即可。”夫妻二人听得此言,方放下心来,相视一笑,都胜喜不已。邓氏更是喜极而泣。林长青见这般,心下也喜。遂嘱咐梅百川记得取药,拜别去了。

    午后,暖阳穿透窗纱投下一束束金光。柔娘睁开眼来,望及四周陈设,脑中空白。须臾,记忆乍现,乱而混沌。半晌方才缓过神来。

    想自己昏迷至今,不知那日之后已过去多少时日。起身下床,来到镜前。镜中女娃瘦弱得很,已现身架,只脸庞儿白皙依旧,细眉大眼,琼鼻樱唇。端的是娇弱怜人。忽而脚步声响起,循声看去,是邓氏端了药汤进来。见到柔娘终于醒了过来,此时还俏生生立在桌边。忙放了托盘几步跨来,把柔娘用力拥抱在怀揉捏个不停。眼里淌出泪花落在柔娘发间,嘴里心肝rou的唤着。怀中的柔娘亦是眼红鼻酸,几度哽咽,不能言语。

    邓氏抱了柔娘坐到桌前凳上,一勺一勺亲自喂了女儿喝完药。柔娘问爹爹,邓氏便柔声回道:“他在前头铺子里呢,等晚上饭再见不迟。你昏迷许久如今只能喝些米粥,等你痊愈了,为娘与你做好吃的馋嘴。”柔娘没作声,只是拿头去蹭娘亲香软胸脯。半晌方叹气一声,撇嘴委屈道;“我以为再见不着娘亲,怕都要怕死了....."哽咽了声音。邓氏替女儿抹了泪珠,又亲了亲颊rou。道:“为娘与你爹爹亦是怕极了,怕你就那样地去了......可叫我怎办,幸是你如今好好的在这儿,老天没舍得从为娘身上割走你去。幸甚!”听得这话,柔娘心下愧疚,把头埋地深深,出声憋闷,“都是女儿不孝,身子不争气,却惹了那症候。倒叫爹娘担了这许久惊怕,忧愁烦心。”娘俩复又抱头痛哭一场。

    到了晚间,梅百川便回了后院,自然,一家三口又是一阵唏嘘叹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