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奖杯

    某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莫关山突然发现窗台上的天竺葵长花苞了，一粒粒红色的骨朵若隐若现地躲在绿叶里。

    “莫先生，您这两盆花养得可真好，等过两天开了花肯定更好看。”本来这个点黄阿姨早该走了，但今天贺天突发奇想要喝骨头汤，就待到了现在，正好碰上莫关山回来。

    养花和养猫养狗一样，听到别人夸自己的花比夸自己还要高兴。莫关山也是如此，小小的虚荣心因黄阿姨的一番话得到莫大的满足，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也就会种种天竺葵……”

    “我去叫贺先生出来，莫先生您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吃饭吧。”

    本来莫关山是不同意找家政的。这腿治起来没个头儿，公司又在上升阶段处处都需要钱，他可以吃吃苦两头多跑跑，但贺天说黄阿姨是他哥找来的，这钱不花白不花不用替他省。

    黄阿姨推着贺天出来的时候，莫关山已经摆好碗筷对着含苞待放的天竺葵发呆了。青年的睫毛很长很密，垂眸的时候会投下一片深色的阴影。平时那睫毛总会将他所有的神情敛住，琥珀色的眼瞳就如平静的池水看不见一丝波澜，永远带着冷静的疏离；只有在床上、在自己身下，才能从那双眼里看到喜悦或者破碎，从泪水里流露出真实的心情。

    “两位先生慢用，我先回去了。”黄阿姨做家政有些年头了，什么样的家庭没见过，此刻带着电灯泡的觉悟早早离开。

    贺天点点头目送黄阿姨离开，转过身发现莫关山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看天竺葵看得入神仿佛看老情人似的。他不想承认，因为从进屋莫关山的眼神就没落到自己身上来过而对一盆花吃醋。“上了一天班还不饿啊？”

    “这盆天竺葵，是刚认识的时候你送我的。”

    贺天端碗的手顿了顿，没想到莫关山会突然和他说以前的事。他醒过来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出院前胡医生跟莫关山嘱咐了很多，包括可以常常讲以前的事有助于恢复记忆。莫关山照顾起来很细致，对胡医生的医嘱也是一五一十地照做，却唯独不怎么跟他提以前，好像也无所谓他究竟能不能恢复记忆。“新花盆还喜欢吗？”

    莫关山低着头拣了口菜，嚼了几下才鼓着腮帮子狠狠点了两下头，“嗯！”像个小仓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工作狂老板也会提前下班了？”要知道自从上次项目出了事，他们是日日加夜夜加，就差把公司当家了。今天贺天却破天荒地宣布提前下班，展正希才不信是这黑心老板良心发现，放他们回去过520。

    “莫关山定了票，晚上陪他去看演唱会。”

    展正希将信将疑地挑眉，“你不是最讨厌那种闹哄哄的地方吗？”

    “啧，你这人怎么那么啰嗦？”贺天合起文件夹，“羡慕我有人陪而你今年又是孤家寡人是吧。”

    “……”展·怼人失败反被怼·正希许愿下辈子长一张毒死人的嘴。

    伤了腿之后贺天便一直不乐意出门，不愿意将这副窝囊样子公之于众，这次还是莫关山好说歹说磨破嘴皮子，外加3天rou体诱惑才换来的。

    演唱会场馆离家不远，碰巧莫关山今天下午也没课就早早下班，接贺天先去餐馆吃饭。毕竟看演唱会也是体力活，不吃饱等会儿哪儿有力气喊。

    “喂，那跟黄阿姨说早点做晚饭不就行了，出来吃干嘛？”贺天一个头两个大，这两天的莫关山过于活泼，活泼到他有点招架不住。主意也大得不行，完全没有之前说左不敢右的听话劲儿了。

    虽然贺天最近开始复健了，但远没到可以独立走路的阶段。莫关山笑眯眯的，就跟哄小孩似的，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打消男人的逃跑念头，“这是你之前最喜欢的餐馆，放心这个点人不会多，也没人会注意你的，再说了等会儿场馆里的人可比饭店的多多了。”

    进门的一瞬间贺天有些恍惚，一些模糊的残影浮现脑海。他试图抓住些什么，但这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就像是海水里透过重重海藻忽强忽弱的光，转瞬即逝。“之前常来这里吗？”

    莫关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那双混沌的眸子在那一刻重现昔日的光彩，手指有些激动地指向远处的照片墙。“难得有兼顾我们口味的店，那里还有我们去年情人节赢下奖杯的照片。”

    这家小酒馆的老板是个浪漫的意大利人，每逢情人节总喜欢在店里搞些情侣活动，赢的人可以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贺天凑近那堵墙，照片里陌生的自己正抱着莫关山亲吻，半空有彩带飘下来，落在两人的肩头和发顶闪亮亮地反着光。拍立得的像素不高，昏黄的灯光像是给画面套上一层朦胧的纱，贺天看不清照片中主角们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舞台上的他们发着光。“我们赢了什么奖杯？”

    “啤酒王，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你那么能喝。”莫关山轻笑一声，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连肩膀都止不住地抖动起来，“嘴边一圈泡沫，像个大酒鬼。”

    被莫关山愉悦的心情感染到，贺天也感到许久未有的轻松，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摆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那你许了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