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评水心沙：宝珠系列

    昨天花了一整天补完狐说魃道，意识到这系列文章抓人的点是塑造出了完全基于中国古典审美的众多角色，尤其是男角。

    九尾妖狐魅惑众生，麒麟苍帝沉默忠诚，血罗刹癫狂，素和甄隐忍，清慈清冷放浪，太岁柔和残忍——主线角色暂提这些，配角就不多说了。

    要说这文一点毛病没有吗，也不是。其实能明显感受到是越往后写越拉胯，但我十分能理解…长篇就是爱犯这个毛病，毕竟写长篇往往费力不讨好。但这篇文足足写了十来年，要我肯定不行，沙大竟然真的给了一个圆满结局，这份魄力是要点赞的。

    扯远了再说回来，沙大的文真的很会营造氛围，就是这种古典美丽诡谲的氛围，很多意向是不受国内文化熏陶就感受不出来的。比如人面桃花里梵天珠在桃花林给铘梳头，比如清慈抚琴，比如青花瓷里横空出现的病弱素和寅，比如百鬼夜行，比如僵尸夜起，比如术士起钉。这些意向都是要放在中国人嘴里才能慢慢咂嘛出味道的（日本畸化的那套就算了）。

    整个系列看下来，我个人最喜欢的角色是铘，黑暗的灵魂那一章，向来不表露感情的铘在最脆弱的时候让已经忘却所有的宝珠为他梳发，嘴里喃喃的那句“大人…”，诘问“不记得了么，你？那些年是谁缠着我做了这只盒子，谁缠着要天天为我梳发……你都不记得了么，我的神主大人……”

    你很难想象一头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古兽，一头怒起来鬼神俱惊的煞麒麟，怎么样将神主的一只石梳、一只木盒小心翼翼护到现世。到现世却看到当年为妖狐掏出珠子的神主又与那孽畜纠缠在一起，所以小棺材那一章，他再次抱住宝珠，迷茫地问“我到底该怎么办，宝珠……我到底该怎么办……”

    要知道麒麟在多数情况下是类似于张起灵，或者薇尔莉特，或者百鬼丸那种角色的，几乎不表露感情的杀戮机器。不同的是，麒麟只是兽，只是神主的坐骑，到最后也没能像妖狐一样做到与神主并肩的地步。

    有个书友的评论令我印象深刻，大意是麒麟不像碧落一样偏执，或者说对宝珠根本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我很认同。他只是想要神主重新回到不为情所困的逍遥日子，回到为了几块银子杀鬼斩妖的简单生活。再多的情爱，以麒麟的脑袋或许是消化不了的，哪怕跟神主翻云覆雨过，哪怕爱上了神主，他都不会更深地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会觉得主与我更加不可分离，所以对狐狸的憎恨就更深一步。

    麒麟追杀狐狸几百年，他要讨的是什么？不是狐狸那种“我只要梵天珠”的疯狂爱欲。他就是很简单地想杀了狐狸，因为你魅惑我的神主，我与神主从来行走天地间无穷逍遥，你竟然惑得她自毁神体封锁记忆，你竟然让神主神伤到如此地步。

    他对什么都不记得的神主说：“我至今记得那天被你所点燃的天灯召回来时，我所见到的那个你。——你可知道我见过多少次你的尸体么？三十六次。每一次，你几乎都没能活到四十岁。那时你是不怕死的，因为你我都知，死对于你来说便是一场新生的开始。所以，同你在一起的那无数个岁月，每一次死的别离，我都能感觉到从你远去的魂魄中所散发出的勃勃生机。然而，至无霜城一战，当我穿过漫天硝烟寻到你时，我竟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宝珠？”

    他要讨回原本的神主，神主爱谁重要吗？没有爱欲的神主最重要，因为那是他们最原本的生活状态。

    可悲的麒麟，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神主动了情，是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状态的，他今后能做的，也就只是默默注视着她，与那只妖狐继续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