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彩蛋）

    达达利亚这一觉睡了三天，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做了一个梦，从他十四岁以后，他已经很少再做梦。他睁开眼睛，花了三秒钟从梦里醒过来，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他一扭头，看见了淡色的床帘，用的是薄纱，松散地往下垂，显而易见，这是个女人的房间。

    他从床上坐起来，瞧见了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个女人，穿着长裙，点着一盏油灯，正在桌前看书，从这个角度，达达利亚只能看见她漆黑的头发，如同长长的幕帘。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她就停住了，转过身去，她长得很美，甚至已经难以用美这个字眼来形容，这样的外貌只能是灾难，无一例外。

    达达利亚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个陌生女人提着油灯，走到他面前，又把油灯放下，重新点了一支香，她期间波澜不惊，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达达利亚想说话，话还没出口，却是先咳了两声。

    “你伤了喉咙。”这女人倒是先说话了，声音很低，称得上好听，“问题不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达达利亚看了她一眼，“你们璃月氏的女人不是出了名的见了男人就跑吗？”

    “我嫁过人，丈夫已经是泉下亡魂。”钟离平静地说，“那点儿名节对我来说没什么必要。”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她面容白皙细腻，看起来很年轻，只能是丈夫早早就死了，就算他只是个外族人，也不由觉得应当绕开这话题。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达达利亚沉默了几秒钟，才问，“你为什么救我？”

    钟离没有回答，而达达利亚并没有等着她回答。

    “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达达利亚又说，“你既不知我是谁，也能从外貌上判断出我是什么人，私自藏人，普通门户的没这么大胆子。”

    “我需要从你嘴里知道一件事。”钟离说。

    达达利亚扫了一眼她，“你问。”

    “谁给你下的毒？”她问。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他笑了两声，身影一晃，脚就从床铺踩到了地上，他身手极为迅速，这一下钟离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贴紧了自己。那双眼睛确实和所有璃月氏的人都不一样，蓝得像冰，又像石头，纯净得不像是这个世界存在之物。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任何男子的正常谈话距离，足够称得上是胆大妄为了。达达利亚盯着她，“你想找他？”

    “……”钟离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家除我以外，一共五人，除一人以外，全部死于他手。”钟离眼睛眨也不眨，她声音很淡薄，哪怕是在说这种事，听起来也没什么情感的波澜，“他消失迄今，已有五年，我没有放弃过搜寻他的消息，但千百个日夜过去，仍然毫无结果。”

    “你想报仇？”达达利亚问。

    钟离摇了摇头。

    “我只想找到他。”钟离说。

    她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随后是声清脆的女声，“夫人。”钟离愣了一下，朝门口看去，她想让达达利亚先藏起来，但回头一看，床上那人已经没影了。敲门声还在继续，钟离站起来，走过去开了门。

    是阿清，她手上端着饭，有汤有菜，还撒着葱花，上头飘着一股浓郁的香味，钟离接了过去，又听见她问，“夫人，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好？”

    钟离问，“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最近您晚上不去吃饭，还老叫我送进房里。“阿清说，她看向钟离身后的眼神充满疑虑，”要不，我明天去趟不卜庐吧？”

    “不碍事。”钟离笑，“好端端地麻烦人家做什么，你快回去歇着吧。”

    阿清唯一的优点就是好糊弄，把她赶走了，钟离才松了一口气。她一转身，达达利亚冷不丁又出现了，他这人神出鬼没的，如若不是钟离早年见过一点世面，非得被他吓死不可。达达利亚看起来相当悠闲，坐在房里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他问，“那是你的仆人？”

    钟离点了点头。

    “你不告诉她？”

    “她不知道你，说不定以后能活下来。”钟离回答。

    达达利亚很浅地笑了一声。“是吗？你知道我？”

    “有所耳闻。”钟离说，“我知道你是罗斯人。”

    “别的呢？”

    “有待证实。”钟离说，“我不会听取那些无凭无据的消息。”

    “好吧。”达达利亚耸耸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钟离眨眨眼，并没有回答他。

    “哦，抱歉。”达达利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这显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如果这都能算唐突，那很显然他已经唐突了对方八百次，“我忘了你们不能告诉陌生人名字。”

    钟离看了看他，“钟离。”

    “嗯？”

    “侍女叫我夫人，外面的人叫我月氏，那都不是我的名字。”钟离轻轻地说，她在跟达达利亚说话时，需要轻微仰着头才行，“我的本名叫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