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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皇帝远 第一百零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沙城中,唐钰趁着三鼓的最后时辰总算是进了城——

    三鼓过后,街市宵禁,唐钰也关上了自家的院门,松了一口气。

    唐钰的屋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唐钰不假思索打开房门,进得屋内正欲休息,门还未关,身后突然显出火光,唐钰下意识地猛转过身去,剑已瞬间出鞘,剑柄已握在手上。

    “白飞凰?”唐钰一惊,白飞凰正坐在桌前,点燃了一支蜡烛,放于桌上。

    “怎么,很意外么?”

    “你果然像鬼一样。”

    白飞凰放下蜡烛,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一路上还顺利么?”

    唐钰点了点头:“嗯,还好。”

    白飞凰随口问了一句:“刘大人那边有消息传来么?”

    “刘大人?”唐钰心中一惊,脸上却仍然是不改颜色。

    白飞凰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说错了话,继续满不在乎地说道:“知州大人,刘英鸣,你不是见到他了么?”

    唐钰的眼睛微睁,难以相信--她从未听唐朔说过这件事,也没有在刘英鸣家发现丝毫痕迹。

    刘英鸣竟然是那个知州?

    难道他们都在瞒着我?

    唐钰的手微微颤抖地捋了把刘海,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飞凰此时已背过身去,暗暗点起了第二根蜡烛。

    “刘英鸣传话,他说--让我们全部去岭南相助。”

    “好……我明白了。”白飞凰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了唐钰:“喝口水吧。”

    唐钰接过水杯,瞥了一眼白飞凰,他的表情难以捉摸,唐钰便琢磨到了自己手中的水里。

    唐钰转过身去,细细闻了闻手中的水,完全没有注意白飞凰点起的蜡烛此时已经冒出了细密的白烟。

    突然间,唐钰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唐钰轻轻一闻,却又不像是水中传出来的。

    唐钰一惊,瞬间转过头去,只一眼便看到了冒着白烟的蜡烛。

    唐钰手中的杯子瞬间摔得粉碎,大惊之下再次拔出长剑:“催情药?”

    白飞凰警惕地转过身来,他应该是做好了防备,药物看起来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你竟然能闻的出来?”

    唐钰感到浑身发热,头昏脑胀,顿时意识到蜡烛里面应该不止一种药物,大惊之下撞开房门,滚到了院中。白飞凰紧追上来,一剑劈向唐钰,唐钰借力而起,向后飞去,撞到院门上才停了下来。

    “你个畜牲,你给我下催情药?”

    白飞凰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怪笑着说道:“不只是催情药,还有师父给的神药,能让你永远听话的神药——”

    “师父?!”

    虽然唐钰与师父唐朔相聚甚少,空有师徒之名,但唐钰一直相当尊重他这个师父--如今却听到了师父给自己下药的消息,这让她实在难以置信。

    “是啊,师父他老人家给我带来了一颗神药,我将他做成了迷香,与合欢散混到了一起。”

    “若不是你…加上了催情药,我现在恐怕早已失去意识了……”唐钰直到这时还不忘了嘲讽道,她是真的认为白飞凰只会坏事。

    “是我太着急了,不过……”白飞凰叹了口气,随后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不要紧,今天小爷反正也是要霸王硬上弓的--你个臭娘们,小爷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么是多大的人物!我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被你瞧不起的人肆意欺凌践踏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唐钰勉强笑道:“你又是个多大的人物?不也一样狂的没边!”

    白飞凰有些气急败坏地掐住唐钰的脸,唐钰现在觉得浑身发软,理智让她想着赶快脱身,可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都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还能嘴硬,真是让人佩服呢。一会儿等你毒发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嘴硬。”白飞凰将她的脸甩到一边,腾出手便要打晕唐钰。

    在白飞凰的掌即将落到唐钰脖颈时,唐钰一瞬间猛然格住白飞凰的手,一掌打飞了他。

    白飞凰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却见唐钰已经翻墙逃了出去。

    白飞凰正欲追去,走了几步,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惊骇,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原来唐钰那一掌打在白飞凰的身上,同时将两枚银针拍进了白飞凰的胸前,只是唐钰中毒未能打中要害,否则白飞凰恐怕要当场毙命。

    白飞凰忍着痛撞开了门,跑了出去,回到了自家中,师父唐朔正在等着他。

    “师父……”白飞凰一头撞开房门,倒在了地上,屋内的唐朔显得有些意外:“

    “飞凰?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唐钰她逃走了,她将一…一支银针,拍进了我的…胸前……”

    唐朔立刻解开白飞凰的外衣,以掌力吸出了两枚银针。

    “她好狠呐……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下毒控制住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白飞凰的疼痛总算缓解了一些:“是毒药,我将毒药磨成了迷香,不想被她闻了出来……”

    唐朔有些咋舌:“不对啊,那枚药是我特意改良过的,没有味道,她怎么会闻出来呢?”

    白飞凰有些紧张,被唐朔敏锐的捕捉到:“是不是你做什么手脚了?”

    白飞凰眼见事情隐瞒不住,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我…想,想……就在迷香里混了催情药,没成想让她闻了出来……”

    唐朔扶着脑袋,头疼不已:“你也太着急了!这种事你不会在控制住她之后再做吗?猪脑子!”

    唐朔叹了口气:“她回来,都说了什么?”

    “她说…刘大人让我们同去岭南相助!”

    唐朔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没对她提及刘英鸣的身份吧。”

    白飞凰眼珠一颤,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唐朔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顿感不妙:“你不会是说了吧?”

    白飞凰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无意间将刘英鸣的身份说与她了……”

    唐朔顿时感到血压上涌,瘫倒在椅子上,缓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白飞凰抓紧说道:“她中了毒,不会跑太远的,派人搜吧!”

    “拉倒吧,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搜哪去?但愿她不要影响我们的计划吧。此事完结,我们再慢慢找她。”

    “我知道了,师父……”

    唐朔一手抓起白飞凰,一把将其甩到了床上。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岭南。”

    唐钰漫无目的地撞到城外,身上的毒药与情药近乎完全发作,她能感到身体正在侵蚀着自己的理性。

    唐钰鬼使神差之下竟迷迷糊糊跑到了湘江之畔。

    阴冷的风吹拂着唐钰的面颊,让她无比燥热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的安静。

    “我现在这副样子毒性未除,若是被人救起,定会害人的……”

    看着眼下滔滔江水,唐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理性让她做出了决定。

    唐钰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湘江。

    汛期的湘江虽无黄河虎啸龙咆之势,却仍然算得上是波涛汹涌,凶险万分。唐钰刚落入水中,瞬间便不知被水流卷到何处去了。

    “我痛恨着那些人,可我一连十年,都在为我最痛恨的人卖命--我的一生,何其可笑……爹、娘,钰儿不肖,愧对二老……”

    而在另一边,另一个人的处境可以说是更加不妙。

    “啊?这……”刘英鸣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住地颤抖,以至于手中的信都掉在了地上。

    沈红绫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富家公子如此失态,略微好奇地捡起了地上的信纸。

    “林夕来了--这算什么意思?”

    刘英鸣稍缓心态,缓缓道来:“这封信…是路朝宗写的,而且……是由他的信鸽传来的……”

    “啊?”沈红绫也终于知道刘英鸣为何如此失态了:“路朝宗两人已被林夕抓住了?”

    “看起来,这件事是一定的了……”

    此时的两人俱是紧张无比。

    “林夕已经到岭南了?”

    刘英鸣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冷静下来:“莫慌,莫慌……沈先生,立刻给还没有来融安的弟兄飞鸽传书,告诉他们,改道去韶州!”

    “韶州……难道?”

    刘英鸣点头回应了疑惑的沈红绫:“对,召集所有的尚在融安的弟兄,即刻起行,连夜撤到韶州,快!”

    “可…可这就是逃跑啊,会不会不太光彩?”

    “沈先生,瞧你平时挺聪明,怎的现在还糊涂起来了?韶州境内灵池、莲花、白星、昌岳四座大山上皆是我们的人,加之我们在黄坑银场饲养的千余死士,拢共三四千人--弄死林夕一行,还不是易如反掌?”

    沈红绫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懂了!我现在就通知下去!”

    刘英鸣挥了挥手,沈红绫即刻跑了出去,堂内只留下了刘英鸣静静地坐着。

    “林夕……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怎样,我还真想见一见你……”

    凌晨,天还未亮之时,唐朔和白飞凰便已匆匆起行,向南而去。

    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树杈上,一只信鸽正静悄悄的停在那里。

    而信鸽的腿上,还绑着一张小小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