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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

    

学生会



    张林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一通不属于姜以期的电话,却属于许之祈,他没勇气去理清和深究对方的关系。

    他把脸朝向许之祈,黑色的眸子里不加掩饰的紧张与害怕,害怕明显盖过紧张,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他动怒亦或是害怕他嘲讽。

    挺搞笑,因为一通乌龙号码,张林下跪的心都产生了。

    可他非常清楚许之祈是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把这些浮于表面的丑陋的,恶劣的心绪摆在明面上供人一睹,他具有理性的一面,思维敏捷,逻辑明确,别看他平时懒懒散散,一旦上心,他便能做到事无巨细,待人称不上谦逊有礼,但也足够慷慨大方。

    他很会拿捏分寸感,不轻易主动开启话题,与人攀谈基本是别人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节奏走,即使开玩笑也是点到为止,年纪轻轻俨然是一名合格的上位者。

    他来学生会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和贺星洲打赌输了,被强行拉过来凑个人头数。

    张林和他最多最多,点头之交。

    张林深呼气,努力地挤掉脑子里的团团泡沫。

    电话铃被许之祈抬手掐灭,空旷的会议室再次恢复了安静,须臾许之祈缓慢开口。

    “怎么回事?”

    许之祈掀起眼皮,目不转睛盯着侧方快要站不稳的两人,脸色寡淡,下颌线收紧,更加看不出情绪。

    陈淮是事件的主要当事人,自然是最清楚的那个,他有条不紊地把早上的事情讲了一遍,相比于手心冒汗的张林,他明显要从容很多。

    贺星洲这个旁观者,视线围着他们三转来转去,说实话,他不理解为什么张林那么怵姓许的,他长的也不凶啊?顶多叫生人勿近,而且说话已经够温和了。

    等等,他好像搞错重点了,到底是哪路神仙能得到许之祈的电话,他活得和菩萨似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个屁。

    这年头,能互换双方电话号码的应该关系匪浅吧?

    外卖的话当他没说。

    贺星洲思绪越飘越远,等他回过神来,只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少年,捡起了桌子上蓝色文件,一手拿起金属钢笔。

    他谈谈地说,“给我个面子,今儿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贺星洲内心吐槽:

    你面子好大哦,在我的眼皮底下包庇犯错者,我这个正牌会长不要面子的?求人就求人,没有一点讨好的态度就算了,搞得别人像是在求他。

    许之祈都这么说了,陈淮本来就很纠结,他承认她对姜以期动了恻隐之心,她长的漂亮又给了他联系方式,一度燃起了他的虚荣心。

    虽然电话主人并不是她,但也间接证明了姜以期的后盾是他得罪不起的,许之祈给他搭好台阶,下就是了,何必整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他不说话落在许之祈眼里就是默许,即使他不同意,也没什么用,许之祈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划掉纸上那个久违的名字。

    临近第一堂课,张林和陈淮收拾好物品头也不回地去往教室,会议室里剩下思想活跃的贺星洲和内心复杂的许之祈。

    两个大男人谁也没说话,一个坐,一个站,热水渐渐冷却,空气里尘埃在阳光投射的阴影里漫天飞扬。

    贺星洲率先打破诡异的气氛,夺过某人攥紧一角的文件夹,那一块起了褶皱,有些许湿润,他尽可能忽视,瞧着上面的白纸黑字。

    眼神掠到这三个字迹工整,略带笔锋的名字时,瞳孔蓦然睁大,实在不可思议,难怪许之祈神色慌张。

    他们俩分离笼统计算有三年了吧,感情要淡早淡了,并且还是许之祈亲口答应将她送走的,如今慌张是因为什么呢,贺星洲猜不透。

    “那个,你还好吧?你要不要去见见她?”贺星洲小心措辞着。

    他的心肠是亲朋好友公认的软,许之祈则是rou眼可见的硬。

    “不用,没那个必要,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许之祈语气平静,看起来是真放下了。

    贺星洲不太信,又不好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既然这样,回去上课吧。”

    “嗯。”许之祈起身之前,把开会期间画满卡通动物的草稿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贺星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真造孽,纸张是学校统一购买的,他不心疼,浪费的可是他的笔水啊!

    这家伙,画个简笔画也要挑三捡四,嫌弃小卖部的黑笔红笔水彩笔质量差,硬是把他从法国代购的钢笔抢去,大材小用,仅此一支,他本人都没摸几下!

    许之祈看他痛心疾首的模样,就知道他小气怔犯了,干脆把笔往他怀里一扔,无视贺星洲弱小又愤怒的眼神,书包背在肩膀一边,大踏步走掉。

    背后的贺星洲无语地拿好东西,小跑过去。

    姜以期屁股还没坐热,班主任随便使唤了个人把她叫进了办公室,林婉婉预感情况不妙。

    等她到了,班主任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趋势,一股脑地批改作业,姜以期略微低头瞥见练习册上的叉叉圈圈,她又看了看老师,终于想起来昨天晚上她说过,她是教数学的,教数学的女老师,应该不好对付吧。

    这样想着想着,林琴写了个日期,批完最后一本,堪堪抬起头,视线越过桌上的粉色保温杯,望向她,一时间四目相对,定了半分钟,林琴被她黑白分明,如纯净水般清澈的杏眼打败了。

    指责教育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健在工作群里点名批评了几名迟到的,吵闹的,触犯班级纪律的学生,这几个人中姜以期就占了个数。

    林琴教的高二一班是文科班中的尖子班,学风优良,几乎包揽了每个月的优秀班级称号,这就意味着老师的辛苦付出和管理会得到相应的奖励,有奖就有罚,扣分率高的,必然是要扣除一部分额度,钱是小事,   但她最近事业处于上升期,绝对不容许出错。

    鉴于姜以期是新来的,还是从省外转来的优质生,据说父母都不在身边,的确无法快速适应环境,她这个做老师的是要包容些。

    此刻,她乖乖地站在她面前,林琴忽然就心疼起来。

    “开学第一天是不是不太习惯,昨天匆忙,只是和你简略地讲了下学校条例,你记不清楚也没关系,只是今天记不住,明天可要记住了啊。”林琴说的委婉,姜以期一看就是聪明的小孩。

    多大的事啊,姜以期听了一遍就记得很清楚了,这不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她点点头,温声回复,“老师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明城和衢市两地的教育资源和师资力量相差甚远,你刚刚过来,要是学习上遇到难题,尽管向同学和老师们开口,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嘛。”

    “还有生活上,衣食住行方面,不了解的可以问你的同桌林婉婉,她是个活泼热情的学生,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空让她带你去转转。”

    姜以期说了不下三次的“谢谢老师”,她有点烦了,她一贯没什么耐心。

    林琴说着说着第一节课铃就响了,她才意识到,姜以期没有书,她让姜以期先回教室和同桌共用一下,然后她在学校的教育处官网输入了相关信息,长青高中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出意外下午就可以解决。

    姜以期返回去坐好后,她的同桌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凑过来。

    “班主任任找你干嘛呀?”

    就好奇外加没话找话。

    “我今天迟到被登记了,她找我了解一下情况。”姜以期喝了一大口水,在办公室待久了,她比念念叨叨的老师还要渴。

    林婉婉拍了一下脑门,懊悔道,“对哦,忘记告诉你了,教导主任查迟到很严的,他经常和学生会的人在校门口守着,有时候他不去,学生会的干部就比较随便,他要是去了话,当场给你贴罚分单。”

    这跟犯人游街示众没什么区别。

    “我在学生会有朋友,我现在发个信息让他把你的名字划掉。”说着她就偷偷摸摸地掏出了手机。

    姜以期按住她,说不用。

    “为什么不用啊?”有人帮忙消分不好吗?省了很多麻烦。

    “我觉得中午不会有罚单。”姜以期笑容浅浅,胜券在握般说道。

    “为什么不会。”

    姜以期看着她,觉得她问东问西的样子,真的像个可爱的小宝宝。

    声音也跟着放软,“你不是说了吗,教导主任不去的话,学生会的干部就比较随便呀,你看我碰到教导主任的时候,他也没惩罚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运气好。”

    全世界只有姜以期本人知道,自己在扯鬼话。

    林婉婉非常相信运气一说,因为轮到她迟到,好心的学生会成员不仅不会记她的名字,而且还遇不到教导主任。

    “对了,你没有书对吧,你和我一起看吧,下午我再陪你去学生会办公室拿。”

    姜以期挑挑眉,“还要去学生会办公室拿啊?”那岂不是要偶遇某人了,想想就有点…兴奋。

    林婉婉解答她的疑惑,“学校成立学生会就跟封建时期的地主阶级找个管家的性质差不多,用得上的时候连轴转,忙得要死,用不上看着又碍眼,就负责打打杂,管管后勤呗。”

    闻言,姜以期笑出了声。

    “你这个比喻好贴切。”

    林婉婉很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