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写的人还真有意思，竟然提出林萧当时是简溪女友或非简溪女友前提下，是什么样的情况。”顾里咬着刚烘烤出炉的面包，津津有味地浏览，不时笑出声。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是暗恋者找上门以此想破坏两人感情，而林萧出于并不知对方意图的前提下，让男友简溪陪同，当然简溪做什么事也会叫上顾源，一行三人上了天台也算合情合理，在双方见面后，暗恋者在道明自己情意后，出于理智，林萧留下当事人简溪与暗恋者，希望自己男友能处理好自己的桃花债，没想到女方性子刚烈，并不认同对方不把自己当女友的决定，所以跳楼以明情志。”读在此处，顾里难得不顾形象的大笑，“情志哈。”

    “顾里，你笑得太夸张了。”摇头，林萧递出对方最爱的蓝莓果酱，“不过这个词，的确用得挺可爱。”

    拒绝对方递来的果酱，顾里眼睛微微瞥向餐桌上还未动过的面包片，林萧如意料中的拿起一片慢慢涂抹，然后女王大人满意地探过脑袋咬住面包：“他们其实都不了解，一般情况下，当你有事情时，第一个找的永远是我这个会帮你善后的挚友，而不是什么男朋友。”

    “是是是。谁让你是我的顾女王呢。”林萧笑嘻嘻地应下，也惹得一旁的南湘和唐婉茹嗤笑起来，“那第二种情况呢？”

    “这里写到在第二种情况下，按常理来说，暗恋者并不会找上已不是简溪女友的林萧，那只有一种情况，当时简溪和林萧已非恋人的消息并未公之于众，这点也已从当事人同一届的校友这里得到证实，所以林萧这时已是一位非关系者，所以叫上第一当事人去处理与她无关的事，也是合情合理，这就是为什么林萧在天台前后滞留时间不长的原因。”顾里合上电脑，端起手边咖啡轻啜，“具体写你的，就这两段，不算太糟糕。”

    “下面还有一条，根据匿名消息，当天有人见到林萧于课后直接上了天台，约2分钟后，简溪跟了上去，15分钟后，则是林汀，3分钟后是顾源和顾里，5分钟后见到你们俩一起下来，20分钟后，林汀从天台坠落。”南湘一边切着煎蛋一边补充，随后微显焦虑，“可是，这样会不会引来执法部门的观注？”

    “不用担心，学校不会放任不管的。”林萧浅笑，转眼间便见到顾里也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生活有时就像一部连续剧，总有你意料中或意料外的情节上演，当你还沉浸于劫后余生的喜悦时，另一波风浪已在平静的水面下渐渐酝酿，然后在最不设防时给予迎头一击。

    如林萧预料中那般，“天台事件”在一个星期后彻底消失在校园的BBS上，虽偶尔有些许流言蜚语，但所有人的观注点已被另一件事所取代：某系老师涉及桃色交易事件。

    “看来某人的家世挺管用。”顾里拂过耳边碎落发丝，与林萧走在学校某条不知名的小径上。

    “后悔了？”林萧一直不知道顾里为什么会和顾源分手。记忆中，顾里与顾源总是在一起被人相提并论，对顾源她更是有一份真心实意的情感，不然她不会因为顾源去爬男生宿舍的水管只为给对方送一份晚餐，也不会每次轰轰烈烈地在闹分手后又周而复始地在一起；而顾源那样一位公子哥，可以为了顾里与自己母亲决裂，可以放下尊严去挽回破碎的感情，他们经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就连最后的死亡都是一起……林萧很难想像，如果顾里不与顾源在一起，又会和谁在一起？

    “老娘还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顾里冷哼，抱着书本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就在到达路口时，一辆黑色奔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停在两人眼前。

    车门轻开，一位贵妇姗姗而下，利落的短发，霸道的眼神，由里而外地透着高傲。林萧在过去每一次见到这女人时，都会猜想，如果顾里活到叶传萍这个年纪，估计也会是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阿姨，这里不能停车。”顾里在上下打量眼前的贵妇人一圈后，冷声开口。她知道学校是不允许车辆随意进出的，但能进出的车辆必代表着主人身份的不一般，而眼前这女人……

    “一般人是不能停车。”贵妇不屑地扫过眼前两个女孩，然后一一在顾里和林萧身上停顿片刻，“我儿子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言语中的极端失望令顾里眼神瞬间冰冷，只是下一刻，女人却坐上车扬长而去。

    虽然顾里从未说过与叶传萍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但隐隐还是知道并不怎么愉快。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与对方并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但多少还是了解对方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直到顾里离开后，她与叶传萍持续了近两年的明争暗斗，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叶传萍身为叶氏集团掌门人的手段有多狡诈和残酷，就算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她也从不在人前示弱，反而让叶氏更为庞大。

    林萧永远记得顾源下葬的那天，天空被黑云笼罩，透不出一丝光来，而叶传萍只是让家族旁系的一个男孩捧着顾源照片立在幕前，脸上阴沉得可怕，当棺材被泥土覆盖的那刻，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然后在以后无数次的交锋中，她不曾在对方口中听闻有关顾源的一字半语，仿佛在她生命里，顾源就像从未存在过。

    “老妖婆。”明明是冰冷的语气，林萧却听出了怒火中烧，“顾源的母亲，叶氏集团的掌门人叶传萍。”

    “你认识？”如果说林萧不惊讶那是骗人的，可是顾里是怎么知道叶传萍的？

    “你以为我在跟人谈恋爱之前，不会把对方祖宗十八代查个清楚？”顾里冷笑，“也不知道谁有幸能找到这样一位婆婆。怎么了？”转眼在见到林萧怔愣模样时不解。

    摇头，林萧心里竟起了丝莫名的冷意。

    “林萧，你觉得她之前有没有调查过我们？”顾里突然笑起来，“肯定没有，不然怎么会说那种话？不过，在她心里，或许没有人能配得上她那世间无双的宝贝儿子吧。”不以为意地微微耸了耸肩头，顾里再次向前迈开步伐，“快点回去吧，南湘和唐婉茹一定等急了。”

    望向前方瘦弱却挺直的背影，林萧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是顾里，是集理智、精明、冷静、残酷于一身的顾里，她可以吐出这个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断，如果席城的事从未发生，那她将会是个无坚不摧的女人。

    双眼微垂，林萧无比肯定，顾里知道一切。

    “林萧？”不远处传来的叫唤令林萧重新迈开脚步，在追上顾里的那一刻挽上对方臂腕，却也惹来一个白眼。

    生活似乎又再次平静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萧的心却总是莫名的忐忑，目光掠过办公室窗户，凝视天空黑压压的云层，心底不由蒙上一层阴影。

    “林总。”清脆的叫唤拉回林萧正游走的思绪，“还有十五分钟，《清空》的唐总就要到了。电脑、资料一切已准备就绪。”

    点头，脑海里转过等会儿要商淡的合作内容，林萧浅笑：“Kare，唐总的咖啡……”

    “已为唐总找了专业咖啡师烹煮土耳其咖啡，林总放心。”Kare一板一眼地回应，就如同一个完美的职场机器人，明明只是一个才刚毕业不久的学生。

    林萧有瞬间的失神，鬼使神差的笑着开口：“你不会恰好有个叫Kitty的姐妹吧。”本是抱着取笑之意却没想竟见到Kare脸上闪现出难得的犹豫，林萧被自己的莫名其妙噎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直到对方离去，才重重叹了口气，“应该…没这么‘走运’吧。”

    在持续了近6个小时的谈判，林萧终于从《清空》手上拿下对方转让的某些影视投资权，浏览纸上近十部的影视剧名，不由笑起来，只是下一秒又愁上心头，看了眼手机，想到两小时前顾里发来的那条“晚点回宿舍”的消息，心下又是一阵不安。

    打开手机，找到熟知的号码按下，直到对方接起才稍稍安下心：“顾里，你在哪？”

    “我在外面有些事需要处理，你回宿舍了？”另一端传来的清冷声和背景微扬的音乐令林萧唇边的笑意停滞，“先不说了，你早点回宿舍。”

    面对蓦然挂断的电话，林萧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指尖一转，在对方接通的刹那，冷声问道：“在哪里？”

    “林小姐，顾小姐正在和平饭店，与顾源先生一起…用餐。”电话那一头的简短表述，也如意料中地在下一刻听闻“嘟嘟”声。